任何一个王朝,只需做到一点,就绝没有匈奴、蒙古、女真等北方民族什么事,那就是:把人当人看。
100万人的部落真能推倒5000万人的帝国?自己不作,努尔哈赤一点机会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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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权的矛盾之处在于:当了皇帝的人,拼了命要保住自己的位置,要防着下边的人。那就要永不停歇地折腾自己人,防贼似的防着手下。既不能让手下团结,又要手下不能太强,还要手下击败强敌,甚至连钱都不想发,更重要的是要让所有人永生跪拜自己。太能做事了就被卸磨杀驴,什么韩信、彭越,什么蓝玉、李善长,功劳越大,越不能容你。到了国家有难,能人杀光了,跟那崇祯一样又抱头痛哭:群臣误我。误个P啊,国家大事你一人说了算,钱在你手里、人事你一人安排、军事你最后拍板。到底是你误群臣,还是群臣误你?萨尔浒怎么败的?有人说是分兵,有人说是指挥不当,其实都不是。前线四位主将,都是各地调来的,马林和杜松都已经退休了,刘綎在西南,李如柏是一名废弃了的将领。这样一群将领怎么打仗?为什么会这样呢?因为皇帝害怕将领们掌握军权,所以将领们打仗的时候就去领兵,不打仗就把兵交回来,兵都回到卫所里面去,而总兵、巡抚这些都只是临时职位。所以最终的结果是将不知兵,兵不知将,你说这样的军队能有啥战斗力?就算是将领们领了兵,去前线打仗,皇帝还是不放心,给你派几个太监当监军,这些宫里来的人,比将领的权力还要大,将领们巴结还好,不巴结,一个小报告那就人头落地。多尔衮带清军走蒙古入关抢掠,蓟辽督师吴阿衡和总兵正在给监军太监过生日宴,你说这个仗这么打?仗打输了,还要问责,一次就可以杀30多个大臣,一朝15个兵部尚书,三分之二是非正常死亡,你说这怨谁?
2帝制之下,开国的几个皇帝有过斗争经验,大多也是人中龙凤,百姓跟着安稳吃饱几十年;到了王朝中期,帝王们开始享受,前期的积蓄也在消耗;到了后期,各种问题集中爆发,又垂死挣扎几十年慢慢烂掉。遇到一些政治混乱,局面失控的场面,比如东汉末、西晋末,帝王带着全体百姓集体冲进地狱,人口锐减三分之二甚至更多,那都是常事。天下大乱,人相食,人肉做军粮的事也屡见不鲜,又得等到下一位从血海中杀出来的人统一天下。而皇权的自私性、排他性、血统性又将这种筛选过程推进到无比惨烈的过程。既要保证父传子传孙乃至传万世,又无法保证没有新的强人出现来夺取政权。到了朱元璋时期,历史上的事,已经见过太多了。老朱也是穷人家走出来的,社会的顽疾他都清除,所以啊,狠狠治理贪腐,打击权贵,又废除了丞相制度,又设立卫所制度,让军政大权在皇帝一人手上。可惜啊,你是治理了权贵,你是掌握了所有大权,但最大的权贵不是你们老朱家吗?万历时期,运到北京的粮食是400万石,而宗藩的禄米需要2000多万石,老朱家才是最应该被推翻的。那个潞王一人就分得田地400万亩,福王200万亩,你说老百姓怎么活。举个例子吧,我们现在所有能够举出来的例子,都是那个时代的官员们写的,真正的老百姓那个时候也没几个人识字,识字也不一定能写出来,写出来也不会流传至今。下面这段材料,是一名叫马懋才的官员在实地考察之后,在皇帝的上疏:崇祯元年,陕西延安府发生灾荒,一年未下雨。到了八九月,无粮可吃的百姓只得上山挖野菜吃。到了十月,野菜都被吃光了,只能吃树皮,到年底,树皮都被吃光了。就只能挖掘山中的青叶石吃,吃下的人几日就死掉了。这种情况下,很多人相聚在一起,打家劫舍为盗,这种情况下家中仍然有粮食的,自然只能是大地主和官僚之家。官僚和地主自然不能容忍,派兵捉拿,这些人被抓了之后,说:死于饥与死于盗都是一回事,与其饿死,不如为盗而死,这样至少还是一个饱鬼。而最可恨的是,在安塞城西有一粪场,因为没有粮食可吃,每天早上必定会有两三个婴儿被丢弃在这里。被丢弃的婴儿,有呼叫父母的,有嚎啕大哭的,有的婴儿饿得不行,直接食用粪土。而到了第二天,所丢弃的婴儿全部死亡,而新丢弃的婴儿又来了。最可悯者,如安塞城西,有冀城之处,每日必弃一二婴儿于其中,有号泣者,有呼其父母者,有食其粪土者,至次晨,所弃之子,已无一生,而又有弃之者矣。《马懋才备陈大饥》这样的例子,在史书里面很多,而这还是官员们自己记录的,老百姓真实的生活,只会更惨。那个时候的老百姓要个啥,你们皇帝、官员要享受,要过好日子,没问题,只要给最下面的人留口饭吃,不要求吃饱,不饿死就成。陕西灾害的时候,老百姓没饭吃,就聚集起来去打延长县,恰好这个时候,崇祯的10万两赈灾银子到了。当地官员站在城头上宣布朝廷的赈灾银到了,围城的队伍里的上万百姓瞬间就变成了朝廷的支持者。李自成的老家米脂县,赈灾开始后,县里很快就安置了3000人。农民起义的口号再响亮,也比不过粮食实在。说白了,朝廷要平定起义,最好的办法就是赈灾,粮食一到,灾民有了吃的,谁还去起义?但崇祯只发了这么10万两白银,后面再无赈灾款,起义又死灰复燃。
3李世民说谁能载舟,亦能覆舟,后来的君主都是这么说的。朱元璋说自己心系万民和天下苍生,崇祯也是这么说的。大家干好事,干脏事,嘴上都挂着一个民,说的是为百姓。大家你推着我,我裹着你,推推搡搡地就一起这么玩了两千年。你们真的像秦朝那样把百姓当作黔首,怎么做就怎么说,我还敬你们是条汉子。挂羊头卖狗肉的事,做多了,老百姓也不信。崇祯死的时候,还要在衣服上写上:“任贼分裂朕尸,勿伤百姓一人。”几千万人被你带沟里去了,你还说别伤你一人,你在恶心谁呢?老百姓心里自有一杆秤,称得了这人世间的是非曲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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