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咪咪做出了她一生中伟大的一个决定:毅然决然地离开了副市长平原,把水岸豪郡的那套房子、车子以及他给她的所有的东西都还给了他。《 书.M  .o纯》对于情人的背叛,平原深感意外,找咪咪谈了两次。咪咪态度坚决,说要找回自己的生活,不想这样不明不白地活下去。平原对她威逼利诱,甚至以武力相威胁,怎奈咪咪决心已定,毫不为之所动。平原很生气,咬牙切齿地说我就不相信你能飞到哪里去。
    咪咪从水岸豪郡搬出来后,暂时住在电视台那间单身宿舍里。有天晚上平原酒后来到咪咪宿舍,着她**的身子在眼前晃动,淫性大发,发疯似的撕扯掉她的裙子,把她按在床上准备来个霸王硬上弓。咪咪又踢又咬,誓死不从。平原见不能得手,换上一副笑脸,从包里掏出一张卡来,说咪咪啊,这是万,你只要答应每个月伺候我一次,这卡就归你了。说着把卡塞到咪咪手里,咪咪却把卡扔在了地上。
    为了躲避平原的纠缠,咪咪从单位宿舍搬了出来,在刘庄租了一小套房子,重过起了单身生活。但平原并没有放过她,他知道自己不能满足咪咪强烈的**,认定她是有了野男人才飞走的,所以决心要把这个敢于横刀夺爱的野男人找出来,给他点厉害尝尝,不行动话阉割了他。靠,敢动我平原的小蜜,这还了得!他把这个任务交给了公安局长熊怀印。熊怀印手下兵多将广,没费什么力气就找到了咪咪的租住地,派人暗中对她进行监视。
    王梓明按照咪咪在电话中说的地址,开着车七拐拐,在中午时分赶到了她租住的院子。正是做午饭的时间,小院里弥漫着呛辣椒的味道,一位年轻的少妇正在压井旁洗菜,胳膊白白嫩嫩的;一位胖妇女只穿着背心在廊檐下的煤炉上炒肉,油烟四起,香气四溢。几个光肚子孩子骑着根子在追逐嬉戏,不时发出一串串笑声。院子的西墙下,停着几辆三轮车,有写着废物回收的,做雨搭的,卖烧红薯的,专修房屋漏水的等等。很显然,这是个大杂院,居住的都是些外来人员。王梓明着这一切,感觉很亲切,或许是因为这里住着咪咪吧。
    咪咪的房子在二楼,是个小套间。王梓明一抬头,发现她正站在走廊里朝自己招手。她腰里系着围裙,头发在脑后高高挽起来,阳光洒在她身上,洒在她高耸的胸上,洒在她漂亮的脸蛋上,绝对是这座小院里靓丽的风景。王梓明忽然想起了在电影里到的一个镜头,觉得此刻的咪咪就是那个纯情的女主角,一时的有点呆了。咪咪笑着说,快上来呀。
    沿着又陡峭又狭窄的楼梯往上走,王梓明感觉自己又回到了从前。那时候他和江波都是单身,他住单位宿舍,江波在外面租房住,上楼的楼梯也是这样子的。记得江波的邻居是几个坐台小姐,他们的关系相处的很好,经常在一起喝酒甩扑克,那些日子倒是值得怀念。( 书.M 。co纯文字)
    咪咪迎上来,接过王梓明手里的包,说怎么来的这么晚啊。那动作,那语气,自然地就像一位妻子在迎接自己的老公。王梓明跟着她进了房间,说单位开会呢,刚散会。再说这地方也不好找啊。咪咪把手里的包放床上,说我故意找这么个地方,就是让人找不到的。你先坐下会电视,饭马上好,我给你做了清蒸鱼,你肯定爱吃。
    咪咪说着,扭身去厨房了,脚步很是轻快。王梓明着她充满活力的背影,心里控制不住地动了一下。不由得感叹,一个好女人啊。她该有属于自己的幸福的,可惜一切都是镜中花。不知道她摆脱了平原,接下来的命运又会如何?按照平原那面善心狠的做派,怕不会这样轻易放过她的。正这样想着,听到厨房里传来咪咪欢快的歌声:我是不是你疼爱的人,你为什么不说话?当我需要你的时候,你却沉默不说......王梓明的心情一瞬间变得怅然起来。
    起身来到厨房,咪咪正在炒菜,一手拿菜谱,一手持铲子,正在按要求严格操作,全神贯注的,没发现王梓明已经站在了身后。王梓明着她这样居家小女人的样子,非常可爱,完全不是那个屏幕上的咪咪了,也不去惊扰她,站在那里贪婪地欣赏着。咪咪一转身发现了他,吓了一跳,手里的菜谱掉在了地上,手捂着胸口说你吓死我啊,神出鬼没的。语气中带着些娇嗔。王梓明把菜谱捡起来,说咪咪,我有个发现。咪咪着他说,说说啊,我很想知道你又有什么高见。王梓明说,我发现做饭时候的女人很可爱。咪咪脸蛋红红的,说我也是学着做的----原来你在偷我啊。王梓明笑着说,怎么能说是偷呢,是欣赏。咪咪开心地笑,说嘴巴好甜。又把他往外推,说你去等着吧,这里有油烟,马上就要开饭了。
    饭做好了,咪咪先用一个小汤盆盛了大半盆米饭,又把几个菜都放进去一些。王梓明说咪咪你这是给我的啊?以为我是饭桶?咪咪笑着说不是的啦,是给邻居小丁的,一个很不错的小伙子,我这房间的打扫布置什么的都是他帮我的,交待他个事情跑的很快。咪咪说着,端着饭盆起身走了出去,马上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有个男人的声音说,姐,不用的不用的,我刚吃过方便面。咪咪说,小丁啊,不要再吃那东西了,不健康,快拿上,客气什么。
    王梓明听着这对话,心想来咪咪还是很有爱心的啊。一般的城市女人见了这些盲流,躲还来不及呢。王梓明对咪咪又多了一层认识。
    咪咪做的清蒸鱼果然美味,味道非常鲜美。咪咪自己不怎么吃,尽把鱼肚子上的肉往他碗里夹,王梓明说咪咪你也吃啊。咪咪说我减肥呢。王梓明说减什么?女人还是要**点,这样男人才喜欢。咪咪吃吃的笑,说你不认为我身上太**了吗?王梓明脸红了,说,你身材很好,真的很好。
    王梓明怕坏了她的情绪,所以尽量不把话题往她身上扯,往平原身上扯,只是说些轻松愉快的话题。吃过饭,要告辞,咪咪明显有点不舍的意思,说吃完就走啊。王梓明笑了笑,说,乡里好多事情要处理,我这就赶回槐河,你可以午休一下。咪咪有些不开心,又补充说,反正我也知道地方了,以后想吃鱼就来找你。咪咪这才又高兴起来,说要不我给你把钥匙?王梓明说不用不用,我提前和你联系。咪咪点头说,嗯。我送你吧。
    刚出门,从隔壁房间走出来一个年轻人,手里拿着咪咪的汤盆,说姐,谢谢你。咪咪说小丁,吃饱了吗?还有好多呢。年轻人说,吃饱了吃饱了,姐,我买了煤气罐,以后也要自己做饭了,就不用麻烦你了。咪咪笑着说好啊,你会做什么好吃的?年轻人憨厚地笑,说我会做我们家乡的麻辣面,只是不知道姐能不能吃习惯。
    麻辣面?王梓明猛然想起了谭嫂,想起了罗汉。不由得多打量了这个年轻人几眼。他虽然不胖,但身上都是结实的肌肉,左边眉毛可能受过伤,少了半截。眼睛不大但很明亮,整张脸还算是英俊。不由得问了句:小丁是四川人?那小伙子脸上有一丝慌乱一闪而过,说不是,我是湖南的。说完,转身回房间了,关上了门。王梓明着那扇紧闭的门,若有所思。
    楼梯很陡,王梓明走在前面,咪咪在后面很自然的挽了他的胳膊。这个动作其实也算不得什么,毕竟他们已经有过一次了,虽然咪咪只是用嘴,但也很刺激。走到院子外面的时候,咪咪的手还没松开。两人依依告别,谁也没有注意到,不远处一辆车汽车里有个长焦镜头对准了他们,正在卡擦卡擦地拍照。
    王梓明开车从刘庄出来,还在想着那个小丁。其实他一直想要找到那个杀手罗汉,但从来没见过他长的什么样,只是听谭嫂说,个头不高,不胖不瘦。这等于是没有特征。走到园林广场那里,把车在路边停了,拨通了谭嫂的电话,问罗汉是不是左边眉毛缺了半截?谭嫂很吃惊,说你怎么知道?罗汉小时候调皮的很,从树上掉下来把眉毛弄伤了。
    王梓明的心狂跳起来。小丁果然就是罗汉!这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从咪咪和他相熟的程度可以出,罗汉显然已经在这里住了好久了。也就是说他在遭人追杀的情况下,根就没逃远,而是就近藏了起来,这叫做危险的地方也安全。现在来,这家伙昨天很有可能一直躲在火车站附近,然后放出个烟幕弹,把一圈人都耍了一遍。只是他怎么会知道小惠住的房间呢?王梓明仔细想了想,就有了答案。必定是他和小惠一起下楼去吃饺子,被藏在暗处的罗汉发现了,才跟踪而至,把小惠给办了。
    挂了谭嫂的电话,王梓明马山拨通了肖国华的电话,通报了这一重大发现。肖国华很兴奋,说梓明啊,真有你的!我马上派人过去抓他!王梓明说肖局长,我感觉还是夜里行动吧,这样影响小一些。肖国华想了想,说,有道理,那就晚上点行动,我现在让人过去先盯着。王梓明生怕他的人笨手笨脚再惊动了罗汉,说不用了不用了,我盯着就行,肖局长,你们这次一定要做到万无一失啊。肖国华说放心吧,那家伙是插翅难逃了。
    王梓明不敢怠慢,买了些吃的喝的,开车回去,找了个隐蔽的位置把车停了,远远地盯着那个院门口。下午两点多,咪咪打扮的清清爽爽的走出来,到路边扬手打车,去上班了。将近五点的时候,罗汉出来了,戴着顶鸭舌帽,帽檐压的低低的。也不打车,低着头往北走。王梓明待他从自己旁边走过,从车上下来,步行跟了上去。罗汉没有走远,去一家面条铺买了面条,又去菜市场买了些菜,提着回来了。来这家伙真的要做麻辣面了。
    天色渐渐暗下来,夜幕降临。王梓明盯的眼睛发涩,在车上蜷缩了大半天,很想下来活动下,又怕万一被警惕性极高的罗汉发现。点多的时候,一辆车停在院门外,咪咪从车上下来。驾驶室里钻出个男人,上去有些眼熟。仔细了,是咪咪的同事,那个摄影师小陶。他可能是想随着咪咪上去,但咪咪态度坚决地朝他摆手,然后转身进去了。王梓明到小陶在门外站了好一会,才上车开走了。
    按照肖国华的计划,要在晚上点下手。还不到点,忽然有四五辆车开过来,停在了北面不远处一废弃的工地前。车上下来一二十个人,神神秘秘的凑在一起商量着什么。不一会,这些人分成四组,分散朝罗汉租住的那个院子围了过去。王梓明心想难道是肖国华提前行动了?怎么也不先说一声。眼着那些人很老道地占据了房前房后的有利位置,其中几个人就站在离王梓明仅有十来米的地方。
    砰!一声沉闷的枪声刺破了夜空,显得格外惊心动魄。与此同时,一条黑影像燕子似的掠过墙头,落在墙外的大路上,在地上打个滚站了起来。十几条汉子朝他扑去,边跑边大声吆喝。那黑影跑了几步,刚好一辆踏板摩托车驶来,车上是一男一女。黑影一把把两人推下车,骑上去呜的一声加大油门,发疯似的往北狂奔而去。又响了几枪后,这些人纷乱乱的跑回来,上了车,朝北追去。
    王梓明启动车子,也想追过去,这时候手机响了,肖国华说梓明,罗汉还在吧?王梓明说肖局长,刚才不是你的人?肖国华迷茫地说我的人都还在这里呢,怎么,有人去了?
    王梓明在心里骂了一声,说肖局长,刚才来了一二十号人,我还以为是你派来的呢。他们开了好几枪,也没抓到罗汉,罗汉骑摩托车逃走了!
TOP Posted: 03-31 15:13 #339樓 引用 | 點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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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汉的两次脱逃,让王梓明起了疑心。《 书.M  .o纯》火车站广场那几辆神秘的汽车,今晚这些带枪的家伙,不出意外的话,应该都是霍子健的人。王梓明纳闷的是,通过小惠诱捕罗汉,以及这次自己无意中发现罗汉的踪迹,都是在极度保密的情况下进行的,就连手机用的都是卡,为什么霍子健总能得到准确信息,总能抢在肖国华前面下手呢?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王梓明对此百思不得其解。在回槐河的路上,他开着车沉思着,仔细回想着每一个环节,希望能找出问题所在。事情很奇怪,也很不正常。尤其是今天这次行动,可以说只有自己和肖国华两人知道。自己大半天都躲在车里监视罗汉,几乎没下车,隐蔽的也很好,应该是没任何问题的。如果有问题,也只能是出在肖国华那里。会不会是肖国华使用的人中有霍子健的人?王梓明忽然产生了这个大胆的想法。是啊,官场斗争是复杂的,是带有渗透性的,往往是敌中有我我中有敌,忠诚的下属,也有可能是对手潜伏在身边的眼线。熊怀印和霍子健长期以来就和肖国华为敌,以他们的做事手段,不是没有这个可能。这样说来,连肖国华那里也不敢指靠了。王梓明感觉很困惑,就像走进了一个迷宫,越陷越深,出路却很渺茫。如果再有了罗汉的消息,还要不要向肖国华通报?这个问题还得认真考虑考虑。
    刚过青龙县城,一阵闷雷响过,远远近近的闪电将夜幕撕开了一个个大口子,天空中火龙狂舞。紧接着,雨点噼里啪啦地砸下来,将车顶砸得叮叮当当直响。雨刮器开到快,眼前还是白茫茫的一片。王梓明心里骂着这鬼天气,不得不放慢车速,在暴雨里里穿行着。他现在怕的就是下雨了,只要到天气预报说有雨,心就揪到了一块。其实不单是他一个人揪心,乡里县里市里都在揪心。入夏以来,暴雨一场接着一场,汹涌的槐河以及槐河水库的水位居高不下,已经到了历史高位。根据市防汛办指示,如果再有暴雨警报,就得考虑村民撤离的问题了。撤离涉及下游三个乡上万户群众,是一项很让人头疼的工作,不到万不得已,谁也不想轻易做出这个决定。据青龙县志记载,历史上槐河曾经泛滥过两次,大的一次不禁扫平了十来个村子,还把青龙县城淹了一大半。滔天的洪水一个月后才完全褪下,城墙都被泡塌了。有句话说男人说话要算数,母猪就得会上树,此话很偏激。因为洪水之后,人们惊讶地发现县城南边的树梢上挂着好几头母猪,有两头猪坚强还活着。
    从民国时候开始,政府就对槐河做了几次治理,治理的重点正是在今天的槐河乡境内。因为槐河从西边山区奔腾而下,到这里拐了个大弯,野马收不住缰,极容易出轨。可恨的是槐河虽然几经泛滥,但遇到大旱依然是露着龟裂的河床,一样张着干渴的大口子,所以说是旱涝不均。中国成立之后,由当时的苏联专家设计,修建了槐河水库,槐河才开始造福人民了。丰水季节把水储存起来,遇到干旱就开闸放水,这样下游的土地就都变成了良田。大坝下建了两座发电站,放水的同时利用水力发电,一举多得。
    冒雨回到槐河,已经是深夜了。尹红妹一个月前就搬回到隔壁宿舍了,两人又成了可以隔墙夜话的邻居。尹红妹搬回来的主要原因,据她自己说是在东边菜地那里的宿舍好几次晚上睡觉都被魇住,然后到鼻青脸肿的高洪走了进来,想喊喊不出,想动动不了,非常恐怖。王梓明知道高洪是阴魂不散,准备抽个空请张半仙收拾他一家伙,可近一直被谭嫂和罗汉的事情绊住了手脚,无心旁顾。
    回到宿舍,故意弄出了点响动,等着隔壁的尹红妹问他为什么这么晚回来,这也是他们的一个习惯。不管王梓明回来的多晚,尹红妹总是一直醒着等他,好像只有两人同时躺到床上彼此才能入睡。等了一会,却毫无动静。轻轻叫了声红妹,睡着了?那边依然是没有反应。电闪雷鸣的,哪里会睡的这么死?知道她是没在宿舍了。会不会又去防洪堤上了?王梓明打她的手机,无人接听。有可能雨声雷声太大,她听不到吧。王梓明在床上坐了一会,想了想,拿起雨衣,也开车向大堤上赶。
    赶到的时候,雨小了很多,雷声也渐远了。大堤上灯火通明,子弟兵们正在忙着搬运沙袋,已经码了整整齐齐的四五层了,大堤上去比平时高出了许多。没到尹红妹,先到乡长何清生和副乡长蔡小菲。两人都穿着雨衣,拿着铁锨帮着装沙袋。蔡小菲裤管挽到膝盖上,红色的雨衣紧贴在身上,脸上挂满了水珠。到王梓明,跑过来很兴奋地说王书记,你连夜回来了啊。王梓明心里一阵惭愧,大家都在忙着,自己却跑回市里去了,虽然忙的也是大事,但还是觉得有点临阵脱逃的意思。接过她手中的铁锨说小蔡,辛苦你了。尹书记呢?蔡小菲说她去溢洪闸上去了。王梓明问和谁一起去的?蔡小菲说就她自己。王梓明有点担心,说我去。蔡小菲说我和你一起吧?王梓明说不用了,我一会回来接你。
    溢洪闸在防洪大堤和大坝之间,一共有座闸门,是五年前建的。原先的溢洪闸只有五座闸门,不能满足泄洪需要,被废弃了,就是现在的廊桥,王梓明和笑笑曾经约会的地方。槐河水库虽在槐河乡境内,不过管理权不完全在乡里,防汛抗洪这些任务在水库管理局。管理局一二百号人,属于市直事业单位。这个单位的工资福利自收自支,经费来源就是大坝下面那两座水力发电站。所以管理局的领导们喜欢的就是下雨,发大水,这样可以储存满满的一库水,这一年就会过的非常肥实。对于他们来说,把水放掉就是把钱放掉,很舍不得。市里也知道这个情况,担心他们泄洪不力,派了专人在溢洪闸上盯着,督促他们放水泄洪。
    泄洪闸的北头小山坡上,有一栋二层小楼,一座小院,就是管理站。王梓明开车赶到那里,在院子里刚下车,就听到二楼传来激烈的争吵声。仔细一听,有个女人的声音,正是尹红妹。按说尹红妹虽然是乡党委书记,却没权在这里发号施令的,这一点王梓明心里很清楚,他之所以急匆匆赶到这里,担心的也正是这个。快步上到二楼,发现一个大房间里,尹红妹柳眉倒竖地和四五个男人争论着。那几个男人有三个王梓明认识,是水库管理局的人,一个是副局长,姓赵;一个是电站站长,一个上去像是职工。另外两个男人从穿着打扮来,应该是市里派下来的监督员。房间的正中摆着一副麻将,纷乱乱的,这几个人显然刚从牌桌上站起来。
    王梓明很快就弄清楚了他们争吵的原因。原来尹红妹到他们只开了两个闸门泄洪,担心万一来了洪峰对大堤和大坝冲击太大,要求再开两个闸门。乡里和水库管理局因为争夺开发黑松岛的问题,关系闹的很僵,互不买账,再说管理局是市直单位,感觉自身很优越的,哪会听一个小书记的?赵副局长态度蛮横,说这是我们的事情,你们乡里管不着。尹红妹一听就发火了,说防汛抗洪,人命关天,出了问题你能负起这个责任吗?赵副局长说你咋呼什么,有市里的同志在呢,哪轮到你在这里指手画脚?尹红妹又质问那两个市里的人,说你们的职责就是下来打麻将的吗?那两个人情知理亏,理亏的主要原因还不单单是工作时间打麻将,而是市里要求开四个闸门的,他们每人赢了两千元后,就睁只眼闭着只眼了。这会还嘴硬,说已经到了月下旬了,汛期就要过去了,开两个闸门也是有考虑的。
    王梓明听到他这句话,马上接了过来,说这位同志,不知道你对槐河的历史有没有研究?如果没有的话我请你《青龙县志》,槐河大的一次洪灾就是在4年的月份!所以我们谁都不要有侥幸心理,洪水无情,越是麻痹大意就越容易出问题。就今天这雨情,我感觉市里绝对不会只让开两个闸门,我们要不要打电话求证一下?
    两个人中年长的那个王梓明出言不逊,不但没有发作,反而陪起了笑脸,说这位同志说的有道理,这样吧,我马上请示,让管理局再开两个闸门,防患未然。说着,拿出电话走了出去。王梓明知道他这是在演戏,也不捅破他,站着等他。果然那人一会进来说,市里已经同意了,赵局长,马上再开两座闸门!赵局长伸了伸脖子,没说什么,对着两名手下挥了下手,那两个人跑出去了。
    从管理站出来,尹红妹还不放心,拉着王梓明走到泄洪道旁去。亲眼到四条白龙从闸门里喷薄而出,她才稍稍心安了点,说这帮人,为了能存水发电,连老百姓的命都不要了!王梓明很钦佩尹红妹的这种工作作风,说红妹呀,槐河有了你这位书记,也是老百姓的福音啊。尹红妹哈哈笑着说,你以为我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啊----你今晚不是说要住在市里的吗,怎么又赶回来了?王梓明说,还不是放心不下。尹红妹说放心不下什么?王梓明说,都放心不下。
    雨停了,两人往车上走。尹红妹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被夜风一吹,瑟瑟发抖。王梓明一阵心疼,伸手握了她的手,感觉冰凉,说红妹,小心不要感冒了,关键时刻,你可不能倒下啊。尹红妹说放心吧,你就是我的精神食粮。王梓明说精神还得有肉体支撑呢,你又不是铁娘子。尹红妹撅着嘴巴说我不愿意听到别人说我是铁娘子了。王梓明说哈,这是褒义。尹红妹说,反正不喜欢,感觉硬梆梆的,不女人,也不温柔。又把身子往王梓明身上靠了靠说,我温柔不温柔,你应该知道的吧?王梓明想起黑松岛那个初夜,想起那晚的流星雨,心里马上被一种异样的温暖感觉充满了,说红妹......我知道,你很女人。尹红妹嗯了一声,低头不语,很幸福的样子。
    去大堤上接了何清生和蔡小菲,四个人回到乡里时,已经是凌晨三点了。都是又冷又饿,何清生叫起大门口一家羊汤馆的老板,几个人各喝了一晚热腾腾的羊汤,手脚才又暖和起来,这才各回各家。
    王梓明刚进宿舍门,就听到隔壁的尹红妹啊地大叫了一声。还以为她房间里进去什么人了,急忙叫道红妹,怎么回事?尹红妹惊魂未定,好半天才说,没什么,一个黑影,可能是我花了眼。王梓明知道,尹红妹自那次被那个光头女人下蛊生了一场大病后,秉气总是不足,总爱一惊一吓的,有时候把自己也搞得毛骨悚然的。这会听她说房间里一条黑影,也紧张地抬头向房梁上。房顶上确实有个黑影,不过那是尹红妹房间里灯罩的影子。虽然也惊心,知道自己是男人,这会应该给女人壮胆的,就安慰她说,放心睡觉吧,有我在呢,不行的话我翻墙过去保护你。尹红妹乐了,说你以为你是张生,要上演墙头戏啊。王梓明说嘿嘿,我比张生厉害多了吧。
    尹红妹可能太累,一会就睡着了。王梓明心里想着罗汉的事情,还在懊悔一个绝好的机会从手边溜走了。罗汉这家伙现在身手也真是了得,竟然能从重重包围中脱身,这次受了这么大的惊吓,肯定这一去就是杳如黄鹤了,逃到天涯海角也不一定。咪咪要是知道她的邻居就是那个被人雇佣的杀手,就是制造五小事件的司机,肯定会吃惊地张大嘴巴吧?想起咪咪,更是毫无睡意了。咪咪现在是从水岸豪郡搬出来了,但她真的能摆脱平原的纠缠吗?这个女人的命运又会如何呢?
    迷迷糊糊之中,听到隔壁传来尹红妹哼哼唧唧的声音,像是被人按住了手脚动弹不得。王梓明开始还以为是她梦中发情的声音,那情景类似于男人的梦遗,他曾经听到过的。仔细一听,尹红妹发出的好像不是很舒服的叫声,而是很着急很害怕的样子,知道她又被魇住了,赶紧坐起来大叫红妹!红妹!哼哼唧唧的声音停了,尹红妹在那边打开了房间的灯。王梓明问她,怎么回事,又做噩梦了?尹红妹说,又是高洪在吓我!王梓明身上的汗毛忽地一声都竖了起来,也拉亮了灯泡,说妈的这家伙真是阴魂不散,明天我们去找张半仙吧,他有办法对付。尹红妹说,来坏人做鬼也是坏鬼啊。王梓明彻底没有睡意了,说红妹,你睡吧,我醒着给你站岗。尹红妹说我也不睡了,我们干脆说话好了。二人围坐在床上,隔着一堵矮墙,从相见的第一面说起,一直说到现在,不时发出会心的笑声和几声感叹。不知不觉中,窗户已经微微发白了。尹红妹说梓明,这个夜晚很难忘,我们算得上是秉烛夜谈了吧?王梓明说是啊,这样来睡觉纯粹是浪费时间。
    一大早,接到县里通知,根据市防汛办指示,近几天槐河地区还有持续的强降雨,为确保人民群众生命财产安全,槐河、莲花、军营三个乡的乡干部放下手中的一切工作,全力以赴开展村民撤离工作。尹红妹不敢怠慢,马上把所有乡干部和需要撤离村的村委村支负责人组织起来召开了动员会,要求大家立即行动起来,两日内划定在洪区的所有群众必须撤离到安全地带。会后,大家各就各位,乡干部的主要任务是下到村里帮忙做群众的思想工作。不料工作一开展,就遇到了麻烦。不少群众都抱着侥幸心理,不配合撤离工作。普遍的说法是、、三个月的汛期已经快要过去了,还能发多大的洪水?再说大堤上有那么多能征善战战无不胜的子弟兵们在保护着,完全可以高枕无忧了。一天的工作做下来,累的口干舌燥,群众却只是象征性地把一些财产转移到了北边的高地上,家家照样生火做饭,晚上又躺倒在床上,该干嘛干嘛。不单是槐河乡如此,另外两个乡情况也差不多。尹红妹在眼里急在心上,对付乡干部她有办法,可对这些黎民百姓,她还真有点无所适从。晚上又把乡干部们召集到会议室开了碰头会,要求大家想办法。可谁也想不出有什么好办法让村民在规定的时间内撤离。乡长何清生出主意说,把这个担子压在村级班子头上,明天一天时间完不成撤离任务,集体撤他们的职。虽然不是很妥,除此之外别无他法,尹红妹让人现场给村班子打电话,传达乡里的决定。结果好几位村支书都说,撤职就撤职吧,我们已经尽力了,群众自己不要命,我们实在没辙。
    散会后已经是夜里点多了。王梓明回到宿舍的小院里,发现墙旮旯里有个红红的亮光一明一灭。还以为是萤火虫呢,刚走近,忽地站起一个人来,吓了一跳。定睛一,竟然是张半仙,穿了件脏兮兮的汗衫,一双白底布鞋,库管扎到袜子里,打扮得不伦不类,僧不僧道不道的。来今天打算和尹红妹一起去找他的,现在他竟然主动上门了,王梓明一阵暗喜,心想张半仙果然是厉害啊,知道这里需要他了。很惊喜地叫了声张师傅,你怎么来了?张半仙把手里的旱烟锅子在鞋底上磕了磕,说,知道你们要找我,我就自己来了。张子明把他让进屋里,故意和他大声说话,意思是想让隔壁的尹红妹知道这边有外人,不要说出什么暧昧的话来。张半仙也不坐,说我收拾了这只石狮子就走。王梓明很好奇,说张师傅,石狮子在哪?张半仙闭着眼睛嘟囔了一会,睁开眼往隔壁一指说,就在隔壁门后藏着。那边的尹红妹听得真切,控制不住地惊叫了一声。王梓明以为张半仙肯定要问谁在隔壁的,哪料他好像没听到似的,把背上的包放在地上,从里面拿出一面铜镜和一个削的很尖的桃木棍来,盘腿坐在地上,左手拿着铜镜,右手拿着桃木棍,开始闭上眼睛嘟囔起来,一嘟囔就是十来分钟。王梓明觉得好笑,正想问问他怎样了,张半仙忽然睁开眼睛,嘴里说声着!把桃木棍直直地扔向房顶。王梓明仰面着那棍子,发现它竟然像发射出去的导弹似的,在空中拐了个弯,越过房梁飞向隔壁尹红妹的房间。紧接着,屋顶和窗户都发出一阵哔哔啵啵的响声,似乎是发生了地震。王梓明一阵心惊胆战,就见张半仙嘴里叫着什么,把左手的铜镜一举,屋子里忽然亮起了耀眼的白光,那铜镜子在一瞬间变成了太阳。就像照相机的闪光灯,亮光随即熄灭了,接下来一切又恢复平静了。张半仙又闭上眼睛絮叨了一会,站起来说好了,这畜生再也不会祸害人类了。王梓明刚才这动静,应该是很神奇的,就说张师傅,这家伙总在这里吓人的,你怎么不早点来收拾它呢?张半仙拍拍**上的土说,不是我不来,而是要有时辰啊。这只石狮子曾经被微服私访的满清皇上扶过一把,沾了点皇气,所以凡人奈何不得他。今天是阴历十五,又刚好是天狗吃月亮的时辰,这只狮子就没人保护了,所以才能将它干掉。
    王梓明听得云里雾里的,走到门口向外一,乌云边上刚刚钻出一轮白月,果然是缺了一块。说张师傅,佩服,您真是神人啊。张半仙说,神人不敢当,我也是替天行道罢了。说着收拾了东西要走。王梓明想他神通如此广大,何不多利用一下呢?想起群众撤离这个头疼的事情,就说张师傅留步,我还有个事情想让您帮忙。张半仙说只要是不涉及男盗女娼,尽管说吧。王梓明就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张半仙听了后面色也严峻起来,说我夜观天象,见水星侵月,罡星又在我们槐河上方,今年是要发大水的。不出所料的话,三四日之内就要发洪灾。王梓明着急地说可老百姓不相信啊,他们都以为汛期过了,都不愿撤离呢。张半仙说这个不难,我自有办法,明天肯定让他们主动逃命。王梓明以为他又要盘腿施法了,张半仙却拉开门走了出去。王梓明在后面追着说张师傅,你还没......张半仙头也不回地说,你明天只管听消息就行了。
    回到房间,尹红妹在那边说,梓明,刚才你那里怎么回事,扔了照明弹似的,把我这边照的如同白昼。王梓明说说了你也不相信,是张半仙手里的一面铜镜发出的光。尹红妹听了,唏嘘不已,说这世上的有些事情,用科学真的是无法解释啊。王梓明说他还说明天洪区群众会主动撤离呢,是不是更玄乎?尹红妹说,我听到了,你也是病急乱投医啊。不过我们拭目以待吧,我也开始迷信了。
    第二天早上,乡干部们早早赶到各自分包的村里,准备开始一轮的苦口婆心的说服工作,却惊讶地发现,村民们都在把家里的细软打包,一辆辆农用车上装的满满的,一些老人和小孩已经开始拖家带口地撤退了。成群的牛羊也欢叫着加入了撤退的大军。乡干们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还以为是做梦呢,昨天死活不愿挪窝的人今天都变得无比主动,难道是有人给他们洗脑了?问了问,大家都一脸神秘,说没什么,洪水要来了吗,保命要紧。还有的说,服从政府安排嘛。只有王梓明和尹红妹两人知道,是张半仙的法力在起作用。尹红妹把村长叫到一边,问你们的工作怎么做的这么好?村长脸上也是很神秘的样子,说尹书记啊,奇了怪了。昨夜村上有十几位老人做了一个相同的梦,梦见天神站在村子上面的半空中,声若洪钟地说,两天后这里将变成一片汪洋。同时还梦到洪水到来的情景,成群的毒蛇纠缠着躲在顺流而下的大树上,老母猪爬到了树梢。村长说着,还惊慌地四下着,似乎周围暗藏着什么玄幻的东西,说,你说吧,要是一两个人做这样的梦也就没什么的,可是这么多人同时做这个梦,而且梦境一点不差,这作何解释?群众可以不相信政府,但不能不相信梦啊!所以这一大早的,就开始主动撤离了,你现在要说不会发洪水,他们还给你急呢。村长正说着,一个黑胖的妇女扯着嗓子叫他,死鬼,还不赶紧回去装粮食,洪水来了饿死你龟孙!村长慌得跟头流水的跑走了。
    这个神秘的传闻早就传到了莲花和军营两个需要撤离的乡,所有人都行动起来了,一天之内,撤离工作全部完成。县委书记师大奎下午带着人到村里检查撤离工作时,连条狗都没遇到。
    天气预报说,今年强、持续时间长的降雨即将来临。乌云压城城欲摧,所有人都感觉到了大战前的紧张气氛。市委书记展宏图也带着四大班子领导来到槐河视察抗洪工作,做出了重要指示。驻扎在青龙城南的坦克部队又增援了几个排的士兵。乡里也动员了几百名青壮劳力,昼夜在大堤和大坝上值班。
    预报天气说是两天后有暴雨,人们都绷紧了弦。但奇怪的是,当天竟然出着太阳。虽然有太阳,但非常晦暗,半死不活的,还笼罩着厚厚的白雾。一整天都滴雨未下,空气异常的闷热。人们都怀疑这天气预报走了眼。其实这场雨不是没下,而是下在了槐河上游的清平市。清平市从早上点开始下瓢泼大雨,下了整整一天,平地水深三尺。高过山头的洪峰在中午十二点左右形成,一路怒号,携枪带棒向着下游狂奔而下。槐河方面已经接到清平下暴雨的通知,但这边毕竟是有太阳的,所以都不怎么上紧。就连市里要求开座闸门泄洪的指令也没有被很好地贯彻,只开了四座。下午五点多,大堤上的人们忽然听到一阵恐怖的声音,惊惶四顾,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有经验老道着大叫不好了,洪峰下来了!话音未落,上游已经出现了洪峰那恐怖的影子,像一条张着大嘴的巨龙,排山倒海地冲着防洪大提直直地冲来。各村募集来的劳力们未见过这骇人场面,哇哇大叫着四散奔逃。士兵们冒着生命危险抢上去,手拉着手,顽强地抵挡住了第一波的冲击。洪峰遇到大堤阻拦后,后退了几十米,又形成了一个更大的洪峰。这一波的攻击中,防洪大堤失败了。槐河发生了历史上第二次大洪灾----溃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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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闻媒体报道,槐河发生的这次洪灾主要原因是遇到了“百年一遇”的强降水,防洪设施并无质量问题,准备工作也做的相当充分。防洪大堤虽然被撕开了一个将近十米宽的口子,但根基依然牢固,并没有造成大范围的崩溃。万幸的是,由于撤离工作做的很到位,这么大的灾难,并没有造**员的伤亡,这基上算是一个奇迹。省委省政府高度重视这次抗洪抢险工作,省委书记明和平紧急协调驻扎在邻市的另外一支野战部队增援,并乘直升机视察了灾情,做出了重要指示。市委书记展宏图去香港考察不在家,市长田喜民在决堤之后一个小时内就带着有关部门人员赶到了现场,成立了临时指挥所,亲自坐镇指挥。县、乡的主要领导也都身先士卒,冒着生命危险投身到抗洪抢险工作中去,深入到灾区抢救群众物资,涌现出了许多可歌可泣的战斗英雄。尹红妹率领乡政府所有干部奋战在抢险第一线,嗓子都哑掉了。终因劳累过度,再加上正处在生理期,晕倒在大堤上,被紧急送往医院。她这次是真晕,不是作秀。
哪里危险,哪里需要,就有我人民子弟兵的身影。灾难面前,再一次证明了人民军队钢铁长城的光荣称谓。解放军官兵冒着生命危险,喊着号子,和洪水展开抗衡。由于随时存在更大的险情,大堤戒严,除了把生死置之度外的子弟兵,其他人禁止踏上大堤。王梓明身穿救生衣,和乡里的几个小伙子乘坐冲锋舟到被淹没的村子里挨家挨户查是否有被洪水围困的群众。但除了救起几头牲口外,没发现有人被困。不过他亲眼到了村民们在梦中到的情景,成群的毒蛇缠绕着躲在顺流而下的大树上,老母猪再次爬上了树梢。
第二天,下起了小雨,天阴沉得让人透不过气来。但由于上游暴雨已停,水势稍缓。一辆辆增援的大型机械开上了大堤,抗洪物资被源源不断地运来,抢险工作全面展开。上午点,战士们尝试进行第一次决口合龙。但水流依旧太急,投入的沙袋、石块很快就被冲的无影无踪了,一直奋战到下午4点,依然不能阻挡汹涌的水势,第一次合龙宣告失败。但战士们作风顽强,众志成城的战斗精神却给人极大的信心。天黑之前,万川军分区的郭司令员赶到决堤现场,用高音喇叭对参与抗洪抢险的官兵进行了讲话。当兵的口号声惊天动地,听得众人热血沸腾。根据天气预报,明天下午雨势将加大,所以郭司令员对战士们下了死命令,一定赶在明天中午之前完成大堤的合龙。天黑之后,几辆大型吊车开到了决口旁,战士们挑灯夜战,用钢做成大网,网内装上大石块,再用吊臂往决口里送。第一网就牢牢站稳了,可见这个办法卓有成效。
县里、乡里的主要任务是做好后勤保障。《 书.M .o纯》大堤的南北两头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县武装部在山坡上搭起了一溜迷彩帐篷,县委招待所和乡食堂的厨师们都被召集过来,煮肉蒸馒头烧姜汤,不断为战士们送去补给。大灾面前,人们万众一心,上演了惊天地泣鬼神的人与自然之战。
灾情发生后,槐河方面第一时间就上报到县委,然后是市委、省委。省委书记明和平直接把电话打给展宏图,却提示无法接通。一问,展宏图去香港考察了。明和平骂了一声,又把电话打给了市长田喜民。那时候田喜民已经在赶往灾区的路上了。
那么此刻的展宏图在哪里呢?按照市委秘书处提供的行程,他和建委、土地、规划、财政等局委的领导一周前赴香港考察城市基础设施建设了。原定于周四回上午回到万川,也就是槐河大堤决堤那天就应该回来的,但市委办接到通知说,考察团临时决定绕道澳门,顺便考察澳门的城市规划。在澳门的葡京大酒店,首建置业的老总周运达早就等在那里了。当天晚上,他和展宏图单独外出,手机关机,不知所踪。
展宏图是在第二天下午回到酒店后才得知家里出了大事。他火速启程,于当天晚上飞抵省城机场。回到万川后,他没顾上回家,而是直接去了办公室,电话听取了前线的战况汇报。得知并无群众伤亡,心里稍稍安慰些。知道省委书记明和平不高兴了,试探着给他去了个电话,汇报加解释。但明和平明没听他解释,只是给他下达了两条指令:一、确保不死一个人;二、尽快将决口合龙。
挂了电话,他又把电话打给了田喜民,问他决口什么时候能合龙。田喜民说,乐观估计,明天中午以前。但明天下午还有降雨,还面临着考验。展宏图感觉这次抗洪抢险的风头被田喜民抢去了,心有不甘,再加上自己在省委书记那里留下了临阵脱逃的坏印象,就有心想挽回一下,就对田喜民说,你和现场抢险部队沟通一下,我明天上午去参加合龙仪式。
展宏图叫来自己的心腹平原、钱忠臣,熊怀印以及宣传部长等一帮人,连夜开会,策划明天的合龙仪式。为了突出市委书记亲临一线,冒着生命危险参与抗洪抢险的光辉形象,届时展宏图将身穿雨衣,故意不戴帽子,顶风冒雨,光着脚和战士们一起搬运沙袋,并且把后一个沙袋放置在决口处,完成这历史性的动作。市电视台的记者、市委写作班子先期到达,现场发出有关报道,用舆论造势。合龙后,下午再乘坐冲锋舟遨游灾区,抢救群众。副市长平原点子多,说,灾区群众全部撤离了,是不是这样,找个老太太用船运回去,安置在房顶,到时候展书记亲自下船去背一下?展宏图哎了一声,说咱不做这个假。然后又对平原说,好找个岁以上的老太太。
会议结束后,电视台、报社等宣传人员连夜赶赴槐河,写手们在路上就已经开始酝酿闻稿了。咪咪刚从槐河回来,还没来得及休息,就又被派回去了。摄像师仍然是年轻的小陶,他的任务重,要用镜头记录下市委书记奋战在抗洪第一线的光辉画面。
第二天早上点,两辆丰田警车和两辆考斯特在市委门前待命。展宏图和众官僚们又开了个简单的碰头会,然后依次上车,警车开道,哇啦哇啦向着槐河飞奔而去。展宏图的秘书提着个大包,里面装着道具,迷彩裤、背心、雨衣什么的,还有一根绳子,打算万一水势太大,栓在展宏图腰里,保证他不会被洪水冲走。
一个小时候,车队就出现在了大堤北头。大堤依旧戒严着,堤上只有部队官兵们在细雨中忙碌着。展宏图车刚停稳,就有一个负责现场指挥的团长上车向他汇报,说报告首长,经过全体官兵的殊死拼搏,决口地段已经于今天早上点正式合龙!
展宏图一听,脸色大变。但他还是勉强挤出一丝笑,说好样的,你们辛苦了。团长下车了,展宏图却在车上迟迟不肯下来。田喜民上车给他汇报了抢险情况,说情况紧急,怕再有大浪下来,战士们奋战一夜,合龙了。展宏图面无表情,只是说,我知道了。
田喜民知道他不高兴,懒得再给他陪小心,下车忙自己的去了。展宏图在车上一坐就是几十分钟,黑着脸不说话,也不下车。可急坏了平原等人,把那位团长叫过来质问,说不是通知你们了,展书记要参加合龙仪式吗?你们怎么提前合龙了?那位团长是山东汉子,不买地方官员的帐,双眼一瞪,说开嘛玩笑,这是人命关天的事情,必须争分夺秒,哪有等的道理!
平原气得直伸脖子,毫无办法。上车和展宏图嘀咕了好大一会,又把军分区的政委叫到一边,商量了好久。半个小时后,展宏图从车上下来了,脸色好多了。他已经换上了迷彩裤子,裤管挽到了膝盖上。有人给他穿上雨衣,把一把铁锨递到他手里。小陶扛着摄像机倒退着走在他前面,咪咪手拿话筒紧随其后,摄影师开始卡擦卡擦地拍照。平原等人也都穿上雨衣,打扮成抢险摸样,簇拥着展宏图向大堤中间走去。
出于“安全”考虑,外来的闻媒体不能上堤,只能在大堤两端的小山坡上架起长枪短炮。但由于小雨一直下个不停,能见度很差,基不到什么。他们对地的闻记者能上大堤采访很羡慕,也要求上去,被婉言拒绝了。
市委书记走上大堤不久,大家惊讶地发现,原合龙的位置竟然又喷出一股浊流来!因为口子小,所以水流喷的很远,很醒目。不好,大堤又有险情了!所有人的心都揪到了嗓子眼。过了几分钟,水流忽然加大。但由于有战士们的高度戒备,有市领导亲自参与,水势很快被控制,大堤再次合龙。又过了几分钟,浑身湿透的展宏图被人簇拥着快步走回来,上了车,直接开回了市里。
中午时分,雨停了,天空亮了好多。下午的降水并没有下来,傍晚的时候,西边天空出现了绚烂的晚霞。那晚霞红的怪异,像一条条哈达漂浮在空中,被落日余晖染成了绛红色。据上了年纪的人说,从没有见过这么好,这么奇怪的晚霞,莫不是有什么怪事发生?
没有什么怪事发生,第二天,天完全放晴了。两天之后,洪水退去,险情解除。接下来,部队撤离,救灾工作全面展开。槐河乡大部分村子在上游,只有下游的一个村子受灾,工作稍微好开展些。展宏图亲自来槐河参加大堤合龙的的时候,尹红妹还躺在医院里发高烧,王梓明还在下游疏通几座被堵的桥洞,都没有在场,没有目睹展宏图的光辉形象。不过奇怪的是,随后的媒体并没有提及“合龙仪式”这四个字,就连展宏图亲自到现场参与抢险这件事也很少提起。也就是说原很高调的他,竟然出奇的低调起来,这让人觉得有点不太正常。月上旬,万川召开了抗洪抢险表彰大会,对立功的部队及市、县、乡的单位和个人进行了表彰。尹红妹和王梓明都在被表彰之列,光荣地获得了抗洪先进个人的称号。现场的大型机械都是市银河公司提供的,张晓卉也参加会议并被表彰,三个人又坐到了一起。会上,展宏图做了总结发言,出乎意料地对市长田喜民做出了高度评价。槐河水库管理局因为没有按照市里要求及时开闸泄洪,主管副局长被免职,接受调查。
一场灾难就这样过去了,生活又恢复了平静。省里、市里对灾区重建工作非常支持,拨付了足量的救灾款,所以重建工作进展的很快。为了落实农村建设政策,灾区的房屋重建实行统一规划,统一标准,全部为两层小楼,把附近没受灾的群众眼红的不行。
尹红妹的心情却一直不好,虽然自己也受到了表彰。因为这个防洪大堤是她引以为荣的政绩工程,现在居然决堤了,虽然说是“百年一遇”,但还是有人怀疑它的质量。网上已经有人在说“豆腐渣”三个字了。王梓明尹红妹总是闷闷不乐的,知道她的心思,不知道该如何来安慰她。周五晚上,枫林晚的老板孟佳荫打电话给王梓明,邀请他和尹红妹去吃点心。王梓明心想正好可以让尹红妹开下心,就开车带着她去了。
孟佳荫还是那样楚楚动人,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王梓明到她的第一眼,心里就感觉很温暖。她身上总有一种淡淡的花草味道,若有若无,闻起来很醉人。孟佳荫把他们请到了二楼书房。书房里铺着厚厚的地毯,书架整整齐齐,一尘不染。那架三角钢琴还在那里放着,似乎只要到它耳边就能响起动人的旋律。王梓明了一眼孟佳荫,发现她也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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