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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7-02

十景缎(一百四十三)

    =================================

    紫缘被带下厅堂,随着两女经过曲折走道,来到了一间房室,桌椅床几无不
具备,打扫的甚是雅洁,房中烛火却也作青色,绿光晃动,森然奇异。

    两名女子一个取来新的衣衫,一个端来食盘,放在桌上,匆匆退出房外,神
色惶恐,更不与紫缘说一句话,「喀啦」一声,关上了门。

    紫缘心道:「这两位姑娘定是被囚禁在这儿的女奴了,看她们这样危惧不安,
这里的主人想必残忍得紧。刚才我说了那些话,削了他们的面子,不知道又会有
什么古怪手段用在我身上。」想到这里,紫缘又觉胸腹之间热气腾涌,心头焦虑。

    只是没有了康绮月的琵琶引动,又无其他男人在房中,紫缘虽感难受,却也
不致失去自制,只是身体说不出的烦躁。

    她奋力摇了摇头,一看桌上的衣衫,仍是一件薄薄的纱衣,心里也不想换上,
轻轻推到一旁。那食盘上是三碟小菜,一碗白米饭,另有一壶香茶。

    紫缘不知自己昏迷了多久,早觉腹中飢饿,心想:「我昏过去时,他们都已
经给我服药了,这饭菜之中也不会有什么手脚。」当下坐了下来,静静吃饭。

    过了一阵,紫缘吃去了半碗饭,房门忽然被人推开,但见莫非是面带浅笑,
走进房来,柔声道:「紫缘姑娘,口味可习惯么?」紫缘默然不答,放下筷子,
抬头望着她。莫非是轻轻抿着嘴,走到紫缘身旁,笑道:「来,让我瞧瞧。」话
落之时,但见她右手衣袖轻轻一拂,将紫缘纱衣下摆卷开,露出了晶润如玉的双
腿肌肤。

    莫非是蹲了下去,微笑道:「那两个丫头真不懂事,我没交代,就不长眼睛
啦,也没料理一下这伤口。你也真是的,以后别再这样啦。似你这般漂亮的身子,
要是留下了一点疤痕,岂不是令人心疼?」说话之间,莫非是左手入怀,取出一
个金盒,弹指打开,放在膝上,用手指挑出一些乳白色的膏药,轻轻柔柔地抹在
紫缘伤处。

    膏药一涂上去,紫缘顿觉伤口一阵痛楚,但随即渐渐转为清凉,顿感舒适,
低声说道:「谢谢。」莫非是仰起头来,瞇着双眼,嘴角笑了一笑,柔声道:「
男人都是这样,只会想这种下流的方法,害得妹妹你受苦了,真是该打。」说着
又低下头,忽然轻启朱唇,伸出舌头,在紫缘腿上舔了一下。

    紫缘出其不意,吓了一跳,急忙把腿一缩,心中却扑通扑通地狂跳,刚才克
制住的情欲似又难以压抑。莫非是娇媚之极地对她一笑,轻声道:「好香,好嫩,
哎,要不是寇老大硬要送你上夺香宴,我真想好好疼你呢。」紫缘犹自心神未定,
手按胸口,心道:「这女子,她……她当真古怪得很。」

    但见莫非是收起金盒,又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瓷瓶,放在桌上,柔声道:「这
是催情丹的解药,我放在这儿啦,你要是想服下去,记得和着水喝,不然可有点
苦呢。等一下有位老先生要来跟你说话,他可是有点古板。你如果喜欢现在这感
觉,不想服解药的话,可要小心一点儿,别失态啦,那老头儿可没什么情趣呢。」

    她轻声说来,一字一句却隐蕴动人魂魄的诱惑之意,紫缘虽是女子,却也有
点脸红耳热。

    莫非是见她不发一语,便即嫣然一笑,施施然走出了房间。

    紫缘待莫非是离开,望着桌上的瓷瓶,心道:「不知这药是真是假?就算是
假,那也不过如此。」当下拔开瓶塞,倒出一粒殷红如血的丹药,含在口中,和
着茶水吞了下去。

    丹药下肚,不久紫缘便感心情渐平,没了先前那种燥热的感觉。紫缘心道:
「看来这是真的解药。她说有位老先生要来跟我说话,只怕也是皇陵派的人。」

    正自想着,只听门外脚步声响,门板又被推开,两名青衣童子当先走进,手
里都捧着一张古琴。

    紫缘一望之下,只见右边那童子手上所捧之琴七絃如覆华光,却又内敛不发,
正是那「文武七絃琴」。紫缘轻声惊呼,站了起来,却见一个老者大步走进,后
面跟着两个年轻男子。这老人白发苍苍,长髯垂腹,外貌年逾古稀,双目却是精
光闪闪,严厉生威,身材亦甚为魁梧。紫缘妙目流盼,认出他便是刚才坐在一旁
椅上的老者,心中思索:「方才我失去自制,旁人大都显得不怀好意,倒是不见
这位老先生有何动静,却不知他所为何来。」

    那老者身后一名男子说道:「紫缘,这位乃是本派镇守祖陵的穆尊使,快过
来拜见了!」

    紫缘见他气势凌人,也只微微一笑,略一欠身,轻声道:「小女子见过穆老
先生,想穆老先生是来审问囚犯来着?」那老者一睨身后随从,挥了挥手,两名
男子脸色一变,大为苍白,急忙躬身退出房外。

    那老者说道:「这些小子不知轻重,多有失礼,倒是冒犯姑娘了。老夫穆言
鼎,在本派任祖陵守陵使,今有一事,特来请教姑娘。」

    紫缘听他说话不含威胁,反而对自己甚是敬重,心里好生奇怪,躬身说道:
「穆老先生言重了,小女子一介女流,又是贵派阶下之囚,哪有什么可请教的?」

    穆言鼎一捋长鬍,道:「紫缘姑娘不必过谦。老夫於琴艺一道,身为醉心,
数十年来也小有心得。素闻紫缘姑娘琵琶之技的佳妙,於音律上的造诣必有过人
之处,是以老夫想请姑娘品评一曲。」

    说到音律曲调,实乃紫缘生平喜好,顿时留上了神。只见穆言鼎从童子手中
取过文武七絃琴,就地坐下,「铮、铮」拨了两下絃. 只见他双手十指张开,每
根指头都戴了一枚黑沉沉的铁指环,粗细薄厚也各自不同。

    只听「铮」地一声巨响,穆言鼎单指一刺,琴声震动,满室回响。紫缘一惊,
心道:「他的弹法好霸道。同样一张琴,文公子弹起来可完全不同。」

    「铮、铮、铮、铮」琴声不绝响起之后,穆言鼎大使一阵滚拂指法,紧跟着
琴音动荡回旋,有如千万铁骑远来,初时微闻马蹄,接着蹄声如乌云蔽日,漫山
遍野而来,势若滔滔洪水,不可复止。

    又听铮然一响,接着穆言鼎指上一拨一刺,气势大为震撼,琴音接连盘旋,
有如飞龙绕峰,一峰绕完,又至一峰,於滚滚云雾中飞腾过三山五嶽,踪影消逝,
吟啸之声却仍长留不去。

    龙吟之声到了尽处,猛地又是一波云涌雾起,音调迷茫,翻覆不定,一重高
过一重,至於颠峰之际,赫然雷霆万钧地重重一响,「铿」一声过去,琴声回音,
尽数一并消弭,一曲霍然告终。

    紫缘凝神倾听,直至曲终,一直默默不语。穆言鼎见两名童子听了自己的琴
声,此时都是呼吸急促,紫缘却静静地闭目沉思,心道:「瞧这女子弱不禁风,
不意竟能听我一曲「将军令」而不动声色,定力倒也不差。」

    过了一会儿,紫缘睁开眼来,说道:「穆老先生果然琴学深湛,佩服,佩服。

    只是小女子有点想法,或会冒犯老先生,不知该不该说。」穆言鼎道:「姑
娘不必讳言。」

    紫缘皓臂微举,伸手指着文武七絃琴,轻声说道:「这张琴以「文武」

    命名,琴音本该是中正平和,清越刚健,兼容并蓄。刚才聆听穆老先生曲风,
似乎过於刚强,且隐隐有肃杀意味,激昂之处固然绝妙,到后来却难免盛极而衰。

    这文武七絃琴是琴中极品,穆老先生单求其武,不求其文,不免有些好勇斗
狠,躁进强求,固然难以弹好这张琴,也难免走上了偏路。」

    穆言鼎听了,脸色陡然一变,半晌不语。原来他在皇陵派历经四代掌门,任
了三代的明孝陵守陵使,在皇陵派中不论武功威望,都是数一数二的人物,掌门
龙驭清亦对这位派中长老十分礼遇。后来派中出了黄仲鬼这个绝顶高手,武功胜
过所有守陵使,取其位而代之,夺了诸守陵使中地位最尊的明孝陵之职,穆言鼎
则调任於祖陵。

    穆言鼎年事虽长,却十分心高气傲,不肯服输,每日依然练武不辍。只是黄
仲鬼的武功正在突飞猛进之时,穆言鼎却已年迈,武功更已达瓶颈,不易突破,
越是心焦,武艺越是难有进展。龙驭清夺得文武七絃琴后,曾找他前来参悟。穆
言鼎内力浑厚,精晓琴学,但是每一弹文武七絃琴,便受到絃上内力反激。他奋
力化解,一曲弹完,费了不少真力,却不见有何功效。此时听紫缘说出「好勇斗
狠」、「躁进强求」、「盛极而衰」几个字句,触动心事,顿时呆了。

    过得一阵,穆言鼎长长吁了口气,说道:「依你看来,却该如何?」紫缘道
:「琴要弹得刚柔合度,拿捏轻重徐疾,除了技艺之外,又与心性涵养有关。人
道是琴为心声,本是其来有自。同样一首曲子,让不同的人弹来,意境自然也大
不相同。穆老先生所欠者,乃是心境偏狭,不够开阔,若要求精进,自然是由此
改起了。」

    穆言鼎脸色发青,凝视紫缘片刻,缓缓点了点头,说道:「很好,很好。紫
缘姑娘,老夫很想听你弹一弹这张琴。」一招手,身旁童子捧起琴来,恭恭敬敬
地呈在紫缘面前。

    紫缘望着文武七絃琴,脑海中随即浮现了文渊的身影,心中一阵动荡,唇边
微带浅笑,心道:「文公子要是在此,便该让他来弹一曲才是。」接过了琴,忽
然想起一事,暗道:「这位穆老先生,自然也是奉了龙驭清命令,来查如何用文
武七絃琴修练武功的了。我本来就不知道,也不是故意瞒你们。我自己既然不知
道,就算听我弹琴,也未必听得出什么来。」当下端坐抚絃,轻轻一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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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7-02

十景缎(一百四十四)

    =================================

    只听一阵柔韵轻飘,若有若无,如梦如幻,自七絃之上渐次传出,旋即融入
四周。紫缘所奏这一曲,叫做「梅花三弄」,曲调安详雅致,正表现了梅花映雪、
静谧高洁的姿态。但闻室中乐音悠扬,周遭似有阵阵琴声应和,竟分不出是否为
絃上所奏。

    先前穆言鼎琴声满含杀伐之意,这时紫缘奏起如此清雅的曲子,气氛登时为
之舒缓。穆言鼎神色肃然,端坐倾听,两名童子站在当地,听着琴曲,虽在房中,
眼睛却似望着极远极远的地方,神往不已。

    紫缘按絃理韵,再弹一阵,琴声之中如有暗香浮动,令人乍感心旷神怡,彷
彿置身梅林疏枝之间,身心俱受洗涤,通体舒泰。忽然之间,房中响起一声高亢
琴声,突兀之极,有如利刃划破了一匹柔绢。

    此时紫缘百虑皆息,全心全意地弹奏琴曲,突然听到这干扰之声,不觉一怔,
眼光一望,却见穆言鼎已从另一个小童手中取过瑶琴,铿铿而奏,曲调与先前一
般雄劲迫人。紫缘见他脸上神情森然,显是有意作对,登时了然,心道:「这位
老先生可当真是薑桂之性。」当下也不在意,面露微笑,心平气和地弹将下去,
旋律动听依旧,丝毫不为穆言鼎峻峭的琴声所动。

    穆言鼎向来自负深明琴理,武功精强,但是武功上已输给了黄仲鬼,今日弹
琴论道,居然又被一个年轻姑娘说得哑口无言,而听闻紫缘奏曲,音律造诣之深,
实堪称不世之艺。惊愧之余,忽尔恼羞成怒,心想:「你说我的琴音走上了偏路,
且瞧瞧你又有何能耐?」便即十指抚琴,再奏起那曲「将军令」,威势赫赫,曲
意和紫缘所奏「梅花三弄」大相迳庭,全然格格不入,声调却越发激昂,如滚滚
潮水般盖过了紫缘的琴声。

    紫缘嫣然一笑,也不生气,手法依然轻巧,曲调却渐渐急促起来,虽不及穆
言鼎琴声强劲,却是每个拍子都巧妙地落在「将军令」符节之间,顺其自然,如
同一枝寒梅在严冬风雪中摇曳生姿,流露不畏冰霜的气概。穆言鼎的琴声以威不
可当之势袭来,文武七絃琴的琴声却始终微而不衰,在「将军令」的威猛气势中
流荡自如。

    穆言鼎连催琴音,越弹越是响彻四方,两名童子身处室中,已然不能支持,
不及向穆言鼎请示,已跌跌撞撞地逃出房外。

    穆言鼎见紫缘不动声色,仍是信手抚琴,状甚悠闲,心中越怒,琴声陡然达
於极盛,一番轮指造出繁密之极的铿然巨响,凌厉无俦,打算一举淹没紫缘的琴
音。

    便在这时,文武七絃琴的声音渐缓渐细,几不可闻,化成一丝幽咽,却是绵
绵不断。穆言鼎呆了一呆,这如万箭齐发般的声势顿时没了目标,全部落在了空
处,好似变成了断线风筝,东飘西飘,不知所措。本来威武无匹的乐曲,一转眼
间便即瓦解,音调乱成一团。穆言鼎脸色一变,自知出丑,连忙重整琴音,却听
紫缘琴韵再起,翩然如舞,彷彿历经暴风雪后的梅苞坼放,曲调极尽精妙,丝毫
未受穆言鼎所影响。

    穆言鼎楞楞地坐着,忽然推开瑶琴,长身站起,朝紫缘躬身长揖,道:「多
谢姑娘,惭愧、惭愧!」紫缘起身回礼,说道:「老先生行此大礼,可折煞小女
子了。小女子不知轻重,得罪了穆老先生,希祈海涵。」穆言鼎摇摇头,长叹一
声,道:「紫缘姑娘,老夫告辞了。」回身走出房外,竟不拿回文武七絃琴。

    穆言鼎离开紫缘房中,到了走道转折处,龙驭清已等在那儿。原来龙驭清命
穆言鼎进房,自己一直待在门外,探听房中对答,并不现身,以免紫缘有所警觉。

    龙驭清道:「穆先生可有斩获?」穆言鼎又摇了摇头,道:「老夫无能,愧
对掌门。这文武七絃琴,非掌门所能拥有,亦非老夫所能拥有。我数十年来的苦
练,得益不如今天一日。」龙驭清眉头一皱,道:「穆先生何出此言?」

    穆言鼎却不回答,说道:「掌门,我活了七十多年,大半心力都费在皇陵派
上,若掌门肯念老夫有此苦劳,请应允老夫一个请求。」龙驭清大奇,心道:「
穆言鼎素来要强好胜,鲜少出言求人,到底有何古怪?」当下并不答应,说道:
「你且说来听听。」

    穆言鼎道:「老夫斗胆,希望掌门放了这位紫缘姑娘,还她自由。」

    此言一出,龙驭清勃然变色,道:「为什么?」

    穆言鼎说道:「这紫缘本是无辜,掌门既已不可得知文武七絃琴之秘,又何
必牵连於她?此女才艺非凡,远胜於我,老夫日后还欲向她多多请教。

    如此为难一个姑娘,亦不免於我皇陵派威名有损。」

    龙驭清本想让穆言鼎诱使紫缘弹奏文武七絃琴,藉此观察其中奥妙,没想到
他不仅一无所获,居然还为紫缘说话,不禁大怒,却不发作出来,只是冷笑几声,
道:「我不能得到文武七絃琴中的武学?嘿嘿,岂有此理!」一回身,举步便行,
忽又停步,道:「这「罪恶渊薮」之中,多的是稀奇古怪的刑罚。这紫缘一日不
说,便叫她多受一日苦楚。要是到了夺香宴还不说,哼哼,那就让寇非天他们慢
慢去料理罢!」

    自此之后,一天天接近八月十五,随着夺香宴之期逼近,文渊和大小慕容、
蓝灵玉等也已准备出海,这日已进了永定府境内,在乐亭县落脚,随时都可出海
前往红石岛。夺香宴将至,滨海城镇皆可能有来自武林各路的奸邪之徒,是以华
瑄和云霄派诸女仍留在京城附近,以免惹人注意,多生事端。

    自文渊看了四非人的夺香宴礼单,本料想紫缘暂可平安,后来听慕容修对莫
非是似乎甚为忌惮,心中又感担忧,数日来一直坐立不安,难以定神,来到乐亭,
仍是如此。小慕容见他连日忧心如捣,心里不忍,想找个法子让他心情转好,也
不知如何是好。

    这天是八月初十,明月未圆,离夺香宴已只五天光景。慕容修故意出手豪阔,
当夜选了一间富商巨贾来往的客店投宿,避开武林人物,以免多生事端。

    多日路程之中,四人都是各住一房,今日自也相同。因为有蓝灵玉同行,文
渊和小慕容也不好意思同住。只是一路上蓝灵玉心事重重,文渊想问她何以未曾
与石娘子等回巾帼庄,竟是不得其便。

    次日一早,文渊醒来,颇感气闷,推开了窗子,遥望出去,只见远方便是浩
瀚汪洋,海天一线,无穷无尽。文渊心道:「那什么红石岛,便是在这大海之中,
说不定紫缘已经到了那里。」

    他站在窗边,闭上双眼,隐隐似闻波涛之声在耳边响起,心中思绪也如潮水
起伏:「这次若能救回紫缘……不,是救回紫缘不可,以后无论如何,也得保护
好她。紫缘也好,小茵也好,师妹也好,不管谁出了意外,对我都是不可原谅的
罪过。」

    想着想着,文渊睁开了眼,双掌朝着自己,凝视掌心,心道:「世上的一切
似乎都很容易失去。我懂事以来,未曾见过爹娘一面,师父养育我长大,此时却
也已过世。任师叔将文武七絃琴赠送与我,也被龙驭清夺去。在长陵地宫,我又
差点失去了小茵。这一次,又让紫缘身处险地。人生在世,能掌握的事物真是太
渺茫了。」

    一时之间,文渊也不知是否该长声嗟叹,只是不由自主地摇了摇头。忽然之
间,他瞥见海滩上有个小小的人影正从海潮中跃出,回到岸上,又跳入海中,举
动甚奇。文渊好奇心起,极目眺望,见那身影隐约是个女子,瞧那身法姿态,似
乎便是小慕容。

    文渊心道:「大清早的,小茵在那儿做什么?」他不知小慕容水性如何,见
她在海中跃进跃出,生怕她一有不慎,失足陷入海涛之中,当即跳出窗外至平地,
飞快朝海边奔去。

    他使开轻功,飘逝如风,不多时便到了海边。只见小慕容的外衣放在沙滩上
离海甚远处,自己身上穿着一件短衫,全身上下湿淋淋地,呼吸微显急促,尚未
平复,又往海里跳去。

    文渊奔将过去,只听「哗刺」一声,浪花四溅,小慕容又从海中窜了出来,
见到文渊在面前,似乎吓了一跳,随即笑道:「你可醒啦?」文渊微笑道:「最
近挺累,今天起得迟了。你在这做什么?」小慕容脸上微红,发际水珠在阳光下
闪亮不定,神态更增娇艳,只听她轻声道:「也没什么,练练游水罢啦。」说话
之际,显得颇为忸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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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景缎(一百四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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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渊见她衣衫尽湿,紧贴着胸口,时起时伏,气息甚促,点点水珠不住滴落,
心中关切,说道:「别太累啦,何必练得这么急?」小慕容嘻嘻一笑,轻轻推着
文渊,低声道:「我知道啦。你先回去,等会儿我再去找你。」

    文渊见她一幅神秘模样,又不让自己留下,甚感不解。其时已然入秋,他见
小慕容衣衫单薄,清晨戏水,怕她受凉,便即一笑,柔声道:「别玩了罢,过几
天便要出海,要是着凉了可不好。」小慕容又不住推着文渊,笑道:「知道,知
道!你回去啦,我没问题……」忽听哗啦声响,海中浪花高起,飞快窜出一个身
影,怒声叫道:「臭丫头,又偷懒啦!」

    一望之下,却是慕容修。但见他衣衫既湿且皱,虽在海中,也没换下衣物,
这一下跃出海面,身法却仍矫捷之极。小慕容朝着兄长伸伸舌头,扮个鬼脸,转
身向文渊笑道:「都是你缠着我,大哥要骂人啦。」

    文渊一笑,却见大慕容满身是水地走了过来,道:「喔,原来你这小子来了。」

    文渊道:「慕容兄也在练水性?」慕容修嘿地一笑,道:「我?小妹一个人
练便够了,本大爷不管陆上水里,一样纵横无敌。」朝小慕容一指,道:「这丫
头缠着我,非要学会游水,闹得我少睡了一个半时辰。文渊小子,说来说去,可
都是因为你的关系,改天非得讨回来不可。」文渊奇道:「因为我?」

    慕容修一拍腰间,道:「这丫头没事瞎操心,怕咱们坐船去红石岛这一趟有
人袭击,要是沉了船,我一人救不了你们三个。又或者沉在回程,连着你那个紫
缘丫头也得陪着沉下海,明明半点不通水性,硬是要学游水。」小慕容脸上一红,
笑道:「大哥,你揭我的底干嘛?现在不会,学了就会啦。」慕容修瞪了她一眼,
向文渊道:「小子,你懂不懂水性?」

    文渊幼时曾和向扬、华瑄一同在河溪之中玩水嬉戏,但汪洋大海自非小溪浅
水可比,心道:「小茵这顾忌确实不错。」便道:「稍懂一些,但在这大海之中,
只怕无用。」慕容修嘿嘿笑道:「那就是了!」一振衣袖,甩去不少水珠,道:
「好了,小妹,我不教了。」小慕容一怔,叫道:「大哥,我还不累,今天要是
不练,已经没几天了啊!」

    慕容修一摆手,说道:「这小子既然过来,你能专心得下来?我看免了!」

    手指指着文渊,道:「小子,反正你已经来了,便留在这儿跟我家小妹待着
一会儿,本大爷现下要回房睡大觉,不准你们回来吵我。这丫头最近总没好脸色,
你不把她逗得开开心心的回来,我一剑砍了你的脑袋。」二话不说,便即大踏步
而去,没两下已不见踪影。

    文渊一望小慕容,但见她不理身上湿衣,随意披上外袍,脸上微显红晕,含
笑偏过头去,低声道:「大哥他就喜欢乱说话,你……你可不必在意。」

    文渊望着她的浅笑,心中几个念头倏忽转过:「小茵有什么事好不高兴?那
自然是因为我了。我担心紫缘,她又何尝不担心?我整天闷闷不乐,小茵看在眼
里,也高兴不起来,那岂不是我害得她操心了?」

    小慕容转回了头,见他一言不发地瞧着自己,眼中孕意又是柔和,又是歉然,
脸蛋不自禁地发热,微笑道:「喂,你干什么啊?」

    忽然之间,小慕容身周一热,已被文渊搂在怀中。小慕容眨眨眼,胸口扑通、
扑通地越跳越快,微笑着道:「怎么啦?」文渊轻声道:「小茵,我……我……

    不知道该怎么说?」小慕容柔声笑道:「那就别说啦,我又没做什么。」文
渊轻轻摇头,低声道:「小茵,对不起,这事本来不该让你挂念……」

    两只手指搭在文渊唇边,不让他说下去。只听小慕容轻声道:「紫缘姐会被
人抓走,我有好大的责任,怎么说我不该挂念?难道让你一个人挂念么?你我还
要分什么彼此么?」文渊心神动荡,点了点头,执开小慕容的手腕,说道:「小
茵,你说得是。」跟着微微苦笑,道:「慕容兄要我逗你开心,结果适得其反,
变成你在开导我了。」

    小慕容伏在他胸前,仰起头来,嘴角微扬,笑道:「心情好点了么?笑给我
看看。」文渊微笑道:「不是在笑了么?」小慕容轻轻抿嘴,笑道:「笑那么一
丁点儿,好像硬挤出来的。笑得开心点嘛!」文渊搔搔头,道:「这还不行?」

    小慕容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道:「好,你不笑,瞧我的手段。」

    两只手突然往他胳膊窝里探去,呵起痒来。文渊全没提防,被小慕容轻软灵
巧的十指飞快搔了几下,顿时忍不住哈哈大笑,跳开闪避,笑道:「啊哈哈、哈
哈、你……你……」一时只笑的前俯后仰,险些岔气。

    小慕容笑嘻嘻地瞧着他,笑道:「怎么样,这不是开心得多了……啊!」便
在她笑语自如时,文渊已又将她拉进怀里,笑道:「好啊,我也得给你来这么一
下。」说着礼尚往来,左手搂着她的腰,右手指头往她腋下呵痒起来。小慕容武
功不及文渊,挣脱不开他的搂抱,手指搔来,只痒得格格娇笑,不停扭动闪躲,
犹如花枝乱颤,连声笑道:「呵呵、哈哈……好、好啦,算我输啦!」

    两人一阵笑闹,嘻嘻哈哈地滚倒在沙滩上,朝海边滚的几滚,忽然一个浪潮
涌来,哗地掩过两人,两人全身衣衫一齐湿透。

    潮水涌尽则退,两人互拥着倒在沙滩上,望着对方随潮退而现出的身体。小
慕容轻声笑道:「开心了么?」文渊含笑不语,只是点了点头,望着小慕容的双
眼。

    小慕容见他神情舒朗,眼里神色极是温柔,脸上一热,轻声道:「又发呆啦?

    你……你在想什么?」文渊面带微笑,静了一会儿,低声道:「我想要抱着
你。」

    小慕容心里一甜,笑道:「你已经抱着我啦。」文渊抚摸着她柔软的一头乌
云,低声道:「嗯,我还想要亲你一下。」小慕容脸颊绯红,睁眼瞧着他,轻轻
闭上了眼。

    四唇缓缓相交,轻轻接触了一下,些微亲热,却是极尽缠绵。一吻之下,虽
然两人全身尽湿,却都觉身体发烫,情意难以自制。小慕容满脸通红,悄声道:
「你……你……你还要做什么?」文渊眼神温润,爱抚着她的腰际,轻轻说道:
「小茵!」小慕容轻声应道:「怎样?」文渊的指尖轻挑着她柔嫩的耳朵,轻声
道:「我全部都要。」另一只手,已探进小慕容的衣襟,温柔地抚弄着。

    小慕容见他忽然大举进攻,不禁大感羞涩,叫道:「啊!你……你坏!

    别……别这样……啊……」稍一惊慌,叫声便即渐转紊乱,慢慢模糊起来。

    却是文渊间断亲吻着她的脖子,手指在她衣内来回游走,令她难以抗拒。她
此刻衣物全湿,布料贴身,本已冰冰凉凉,文渊稍一挑逗,肌肤旋即十二分地感
受到那说不出的刺激。

    海水忽又涌来,淹没了两人,水中白沙浮动,沾在两人身上。文渊扶着小慕
容坐起,潮水自两人腰际以下退去。小慕容被海浪沖得云鬓散乱,睫毛上挂着两
三滴水珠,一眨一眨,便即弹落,平时如白玉般的脸颊已隐隐流露珊瑚似的淡红,
娇嫩可人,怯怯地望着文渊,悄然道:「别在这里做嘛……

    我……我有点怕……」

    这一来文渊不禁失笑,柔声道:「怕什么啊?」小慕容羞红着脸,低声道:
「我……我还不太会游水……要是、要是给海浪卷下去……」文渊在她面颊上一
吻,笑道:「你真的怕?」小慕容一张俏脸直红到了耳根,似乎热得要冒出烟来,
嗫嚅道:「也不是很怕,只是……我……我们……光天化日的……又……又没在
这种地方做过……」

    文渊见小慕容面泛红潮,羞态宛然,全身柔肤衬着水珠,娇艳可爱之极,无
论如何也不能再克制,听得海水澎湃,全身血液为之动荡,当下只对小慕容一笑,
将她转过了身,使她背对着自己,搂在怀中,在她耳边柔声细语:「别怕,有我
在啊。」小慕容顾盼而笑,甚为靦腆,悄声说道:「就是有你在,我才怕啊,你
这坏蛋!」文渊又吻了吻她的耳鬓,伸手去摸她的胸脯。

    她披着的外衣已在刚才被海水沖去,此时身上只穿着一件薄衫,为了便於游
泳,连肚兜也没有穿着。文渊一摸上去,只隔着一层既薄且湿的衣裳,充分掌握
到她柔软挺秀的乳房,揉得一揉,滴滴水线从他指缝间连串漏下。

    「嗯……嗯……嗯嗯……」小慕容半闭着眼,玉指轻抿朱唇,虽未开口,柔
腻的呻吟却已在喉中回响。文渊稍稍用力一握,挤得她胸口衣裳直滴水,其下的
乳峰却也随之变化形状。小慕容身子一仰,忍不住启唇娇啼:「啊、啊吭……」

    原本抿在唇上的手指收势不及,紧张地搭上了一行贝齿。

    海潮阵阵,又淹到了两人腰部。文渊两手分别揉捏小慕容的双乳,轻声道:
「小茵,你今天湿得很厉害喔。」小慕容正被他摆佈得神魂聚醉,忽听文渊调侃,
只羞得面红耳赤,颤声娇吟:「哪……哪有啦!又不是……不是我……啊、啊、
啊哈……啊……」

    文渊看着她娇弱不堪的模样,潮起潮落之际,纤纤柳腰彷彿要随之折断,忽
然起了一个奇异的念头,轻声道:「小茵,我……我想……」话到口边,又即收
回,侵占她身体的动作有些放缓。小慕容嗯了几声,散乱地喘着气,微微回首,
眼神略带羞赧,梦呓也似地道:「想……啊、啊……想……什么啊?」

    望着小慕容陶醉的神情,文渊由胸至腰、又由腰至胸地抚摸她,心里又是一
阵冲动,深深吸了口气,道:「小茵,你能原谅我吗?」小慕容微微一怔,喘道
:「嗯……嗯……怎……怎么……啦?」文渊低声道:「我……我想欺负你一下。」

    小慕容一听,原已满是羞意的脸颊更加红了,轻声笑道:「可……可以啊…

    …啊、嗯啊……」稍稍有个空隙喘息,又娇声说道:「你……你……要怎样
……

    就怎样嘛……我……我都……喜……欢……」

    随着一个浪头打来,文渊听着小慕容软语相对,不由得气血翻腾,顺势将小
慕容对着岸边按倒。耳边浪花声不断响过,文渊伏在她背上,狂乱地吻着她的颈
后,拉着她的衣衫,要将之脱去。小慕容忽觉胸口一紧,才觉得他用力太大,忽
然「剥啰」地一串轻响,薄衫已从背后被撕裂开来。

    文渊和小慕容同时惊呼一声,对望一眼。又是一个浪头打到,顿时将那件破
碎的衣衫沖歪得七零八落,挂在小慕容双肩,左边一半顺着手臂滑落,掩不住她
胸部的弧线,淋漓海水顺着她肌肤线条流了下来。

    文渊甚感尴尬,苦笑道:「我……我可没想弄破你的衣服……」小慕容心中
小鹿乱撞,赧然微笑,低声道:「反正你说要欺负我了,就欺负的彻底些好了。」
TOP Posted: 06-20 12:17 #119樓 引用 | 點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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