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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氓是流氓 [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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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卷 杀猪刀 第四九七章 监管菜市场

    李向东叫那食品公司总经理叫兵总,他当过兵,他是总经理。他在电话里说,兵总呀,你那个方案呢?弄得怎么样了?兵总就不好意思了,想这春节上班才几天呀?市长就记挂这事了,就问了,就按捺不住。

    他说:“正在布置呢,正在下面调查呢!”

    李向东说:“你可是当兵出身的,这雷厉风行的好传统可别丢了。”

    兵总就说:“还没形成文字呢,晚上加班加点吧?如果,你有时间,我现在就赶去你办公室向你汇报,先口头汇报。”

    李向东看看时间,问,你需要多长时间赶到我办公室?兵总说,半个小时吧。李向东说,那我们只有十五分钟的谈话时间。兵总说,够了,够了。李向东叮嘱了一句,路上小心点,别赶得太急。半小时后,兵总果然赶到李向东的办公室,人还没坐下,就开始汇报。

    他说,只要市委市政府重视,又有市长大力支持,收回“一把刀”并不是什么难事,难的是如何真正收回这把刀。这几天,他就在忙这事,忙如何加强管理,加强监督,不让农民自己屠宰的生猪上市,这才是真正收回这把刀的关键。

    他说,这事涉及面很广,涉及到全市每一个角落,城区有菜市场,各镇镇政府所在地有菜市场,各村委会所在地有菜市场,而且还不止一两个,部分比较大的村也有菜市场,一句话,凡是有集市的地方都有菜市场。

    他说,收回一把刀,在某种意义上说,损害了一些人的利益,这些人肯定不愿意,肯定还会偷偷地干,因此,一开始,要杀住这股偷宰风会有相当难度,要化很大的人力物力,就目前的条件下,只靠食品公司自身的力量是很难做到的。

    兵总说:“还要发挥各镇的力量,各村委会的力量,更要发挥好工商部门的力量。”

    他说,工商部门在全市各个菜市场都有固定的管理员。我想,在近期内,在每一个菜市场成立一个有各村委会干部、菜市场工商管理员和食品公司人员三位一体的菜市场管理架构,对菜市场生猪上市进行管理和监督,才能最大限度地防止非法生猪上市。

    他说,成立这样一个管理架构,就要市长你出面协调各镇的关系了,协调工商部门的关系了。

    李向东点点头。

    他很赞赏兵总的分析,简单的几句话,就把这么复杂的事情说清楚了。或许,在半个小时的路上,兵总就已经考虑清楚了,他该说什么,该怎么说。

    他很赞同兵总的看法和作法,似乎也只有这样,才能真正收回一把刀。否则,你这边喊叫回,他那边偷着屠宰,偷着在乡村集市上卖,收回就只是一句空话。

    他意识到,对于市长来说,协调好各镇的关系,工商部门的关系并不难,但是,这项工作要在全市范围内铺开就似乎有点难度了。各镇的理解不同,各人人的理解不不一样,就会发产生各种各样的作法,就会可能发生各种各样预想不到的偏差。

    他说,这事不能急,不能只追求快。我要效果,实实在在的效果。

    他说,你先找一个镇做试点,用一个月的时间,集中力量抓好这个试点,通过抓试点,及时发现一些事先无法考虑到的问题,及时总结好的经验,形成一个操作性更强的方法,然后,再在全市铺开。

    他说,有了试点的经验和教训,我们就更能把握全局,有了试点的典型榜样,就能起一种看得见摸得着的作用,为各镇开展这项工作提供参考,他们的工作思路会更清晰,避免下面走弯路,或者少走弯路。

    兵总笑了,说:“市长果然技高一筹。经你这一点拨,我这信心就更足了。”

    李向东说:“我这算是什么?这是我党一贯工作作法,打仗的时候叫围点打援,建设社会主义的时候叫以点带面。老生常谈!”

    兵总说:“李市长真是成竹在胸,运筹帷幄。”

    李向东指着兵总说:“你有拍马屁之嫌。”

    兵总笑得更响了,说:“李市长是爽快人,爽快人!”

    李向东说:“好好干,干出成绩。”

    他强调了一句,我看好你!

    本来,他还想说,我到了临市,看好的第一个人就是你。但是,他没有说。他不能给兵总太大的希望。拿回这把杀猪刀还是不李向东的全部。这把杀猪刀对五个亿来说,只是杯水车薪。

    李向东还要想更多。

    朱老板已经跟他联系了,像小刘说的那样,他要带一个调查组来临市调查取证。他委托陈小雨和他们进行更深入的接触,反馈回来的信息是,调查组的费用不必临市负担,包括人员食宿、车辆使用等。陈小雨说,朱老板只要求我们派个人带带路,协调一下各部门单位的关系就行了。

    由此可见,朱老板对李向东给予的垄断很感兴趣。

    这也让李向东意识到,朱老板除了想要那把杀猪刀,还有其他一些经营手段,还能让食品公司这个行业赚取更大的效益。

    如果,有朝一日,朱老板要收购食品公司,背起那五个亿,他李向东就要取消这个国企,废掉兵总这个总经理,把杀猪刀送给朱老板。

    这可是个大事,李向东认为,必须和老余打个招呼,必须让老余知道。当然,也要得到老余的支持。

    老余“嘿嘿”地笑,说:“你大胆对去干,只要能解决这五个亿,我一定支持你。”

    他还是一味地推,还是一味地躲在后面。

    李向东就说:“是不是召开常委市长联席会议研究一下?”

    老余问:“有必要吗?”

    李向东说:“听听大家的意见吧!”

    老余说:“如果,你觉得有必要,那就听你的,你安排一下。”

    李向东说:“我想也没必要专门开一个常委市长联席会议。下一次,召开常委市长会议的时候,把这事当一个议题,议一议就行了。”

    老余看了一眼李向东,似乎明白他的意思了。李向东反而有点不好意思起来,掩饰地说:“我想多听听反对意见。”

    老余一语双关地说:“应该的,应该的。”

    下一个常委市长会议,李向东便把自己的想法摆上了会桌。这一阵,大家都被五个亿搅得没过过几天好日子,恨不得快快解决这问题,所以,一致支持李向东的意见。有人甚至说,如果,五个亿能把食品公司卖出去都没意见。

    结果是李向东早就预料的,他要的不是这个。他要的是会议记录,谁支持你,嘴上说得多好听都是假的,都可以反悔,可以昧着良心不认帐。但是,会议记录白纸黑字记在那,谁说了什么话,都清清楚楚,有据可查。

    你老余是支持的,在座各位是支持的!

    这天,朱老板的调查组也到临市了。李向东和他们见了面,礼节性地请他们吃了一顿饭,然后,就把这事交给司徒负责了。一则他要司徒掌握调查组的整个行动情况,也就是让老余掌握整个情况。一则他不能显得太热情,不能让朱老板感觉到他对他们寄予太大希望。

    李向东还按他的计划忙他的事,协助兵总大搞收回一把刀的试点。他想,朱老板很快会知道这个事,会知道他李向东没想完全依懒他,或者说,李向东用他的笨办法也能暂缓五个亿的燃眉之急。

    他还嘱咐陈小雨到地级市的熟人里找一些人,最好是熟悉食品公司业务的,也搞几个所谓的调查组,时不时带他们下来走走,做做样子给朱老板他们看看,让他们觉得,除了他们,也有人对这个垄断感兴趣。

    他要不露声色地逼朱老板急。

第十八卷 杀猪刀 第四九八章 小心有诈

    这些天,李向东真正忙起来。但他的忙不是以前那种冲杀在第一线的忙,而是忙开会,忙协调。

    他把试点镇的党委书记镇长,工商局的正副局长召集到他的办公室,说清收回一把刀的重要意义,从依法治市的高度说,从稳定临市大局说。他语气很坚定,同意也好,不同意也好,一定要服从,一定要积极配合。这不是食品公司的事,是市委市政府的事,是当前临市最重要的工作之一。

    他到试点镇主持召开动员部署会,谈三点意见,一要把这项工作提高到关注民生的高度上认识,要让广大人民群众吃好猪吃健康的猪。二要通力合作,镇、村两级干部,工商、食品两大部门工作人员要拧成一股绳,形成合力,全力以赴出色完成各项任务。三要抓出成效抓出特点,为下一阶段的工作,为在全市范围内健康有序地开展这项工作总结好的经验好的作法。

    他还坐在办公室里忙布陷井设圈套,逼朱老板出招,他竟敢冲着五个亿来,葫芦里到底装的什么药?他心里希望朱老板是绝顶精明的生意人,却又担心他是否别有目的。

    李向东和食品公司的正副老总谈过这个问题,朱老板到底会有什么招?除了一把刀,食品公司还有什么潜力可挖?兵总一问三不知,有两个干了几十年的副老总也觉得是天方夜谭。

    他们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他们说,那朱老板不会是骗子吧?

    李向东笑,说:“还从没见过这样的骗子。”

    他告诉他们,朱老板在临市的一切费用都是他们自己支付的,与临市一点关系也没有。见过这样的骗子吗?他要骗什么?

    他们说,总觉得这不现实。

    他们说,看不懂,一点也看不懂。

    李向东说:“他一定还有其他招,只是你们想不出来。现在的民营企业家,小看不得,甚至于,比我们这些为政府做事的要高明得多。”

    兵总说:“会不会是个圈套?先用虚假的诚意,迷惑我们,等我们觉得他们可信了,再提出一些小要求,引我们上钓,一旦上了钓,再步步深入,然后骗取更大的利益。”

    李向东说:“说不清。我也有这个担心,不过,我的原则是,要人配合可以,**有得是人,要钱要物那就没得商量。”

    他想了想说,我们不能不做最坏的打算,如果,朱老板真是这样的人,他在我这下不了手,我担心会在别的地方下手。你们一定要记住我的原则,他要在别的地方下手,你们是首当其冲。

    兵总说:“这个你放心!”

    其他几个副总也同声说:“请市长放心,我们会及时请示。”

    李向东想,还要提醒司徒,朱老板只能是我们的客人,不是我们的合作伙伴,绝不能答应他各种不合理的要求。

    一个星期后,朱老板他们撤了。撤的那一天,他来见李向东,说,很感谢李市长的支持。说司徒秘书长给予了他最大的配合。所以,他们的调查工作进展得非常顺利。

    李向东问:“这么快就走了?”

    朱老板说:“要了解的,基本上都了解了。不好再打扰了。”

    他说,这次很感到不安,没能和李市长多联系,不过,倒是听说了李市长不少的传闻,觉得李市长真是一个干大事的人。

    他说,我很佩服你收回一把刀的作法。只有你们政府官员才能有这么大的魄力。我们这些小老板想要干都干不来。如果,哪一天,有那机会,真希望李市长也能这么大力支持我们这些小老板。

    李向东说:“只要是对临市人民有利的事,我是一定会支持的,一定会倾尽全力支持的。”

    朱老板说:“有一点我想请教请教李市长?不知你赏不赏脸?”

    李向东说:“你客气了,我有什么能耐,如果,我不是市长,我什么事也干不了。**的官,越大越有魄力,越能干大事。小官想要干大事,只能说是蛮干。”

    朱老板说:“据我所知,还有许多人对你这个负债累累的企业感兴趣。我也和他们稍有接触,感觉他们也挺在行,所以,想请教一下,他们都是哪的?”

    李向东笑了起来,说:“招商引资吗?谁对我们临市感兴趣,我们都欢迎。”

    朱老板说:“那是,那是。”

    他说,我们也算是朋友了,有些话,我想还是要说。这朋友如果发现朋友有什么地方可能会出差错,不提醒一下,就太不够意思了。

    他说,那些人,你应该小心点。在全省干这行的,有实力收购兼并你那个企业的人,我应该都认识,但是,那些人,我却一个都没见过,我担心,其中会有诈。骗吃骗喝是小事,挖个陷井让你们踩下去就大事了。

    他说,我只是提个醒,不便之处,还请原谅。

    李向东想笑,笑不起来,嘴里说:“感谢,十分感谢!”

    他心里却想,这朱老板真是出于好心吗?还是发现这是他李向东玩耍的小把戏,拐着弯来戳穿他?

    朱老板笑了起来,让李向东意识到,他知道李向东明白他话里的含意了。李向东不得不掩饰自己,对陈小雨说,你去了解一下,看看那些都是什么人,都是哪些单位招来的,要查清楚他们的实力。陈小雨不傻,连连应着,说我这就去,这就去。说着就离开办公室详装去了解了。

    李向东说:“全市各个单位都有招商引资的硬指标,为了完全任务,那些人什么都不顾了,见山就拜。”

    朱老板说:“给你添麻烦了。”

    李向东说:“那里话,那里话。”

    他把话题转了回来,问,可以给我透个底吗?这一个星期,你们都有什么收获?

    朱老板“嘿嘿”笑,说:“更加坚定了在猪身上做文章的信心。”

    李向东说:“你比官场上混的人还圆滑。”

    他“哈哈”笑起来,一则发泄刚才的憋屈,一则表示对朱老板的不满。

    朱老板忙说:“以后,有机会坐下来谈,是一定会告诉你的,不告诉你,我们怎么谈?根本无法谈。在这之前,还是不说为好,有些东西,没走到那一步,它还是秘密,是我们企业本身的秘密。”

    他说,不过,现在可以给你交个底,我们不仅在猪身上做文章,而且还大做文章,一把刀对我们来说,只是中间环节,只是一个小的部分。

    他说,应该想得到了,应该没什么秘密了。

    他说,这不是你们国营企业可以做得到的,你们的机制不允许你们那么做。如果,你们不是急着要甩掉那五个亿的包袱,我们这些民营企业也沾不了政府的光,也很难可以做得到。

    李向东说:“那我就等着你们,等你下次再来。”

    朱老板说:“如果,下次再来,就有更多机会和李市长接触了。”

    李向东笑着说:“你是说,我们就应该坐下来面对面谈判了?”

    朱老板却笑而不答,伸出手和李向东握手。

    李向东说:“欢迎下次再来。”

    朱老板说:“一定,一定。”

    李向东握住朱老板的手,感觉到他已经信心十足。这是对他收购兼并食品公司信心十足呢,还是对掌控了李向东信心十足?虽然,他觉得朱老板很有诚意,但这诚意也有可能是装出来的。

    他一直都在提醒自己,小心圈套,小心朱老板有诈。越是对方让你热血沸腾,感觉到某种自己需要的东西触手可及,你就越要冷静,越要小心其中有诈。

第十八卷 杀猪刀 第四九九章 臭男人

    每天,李向东再忙也不会忙忘了杨晓丽。他知道杨晓丽并没有什么男人,知道杨晓丽是爱他又怕他,因此,不敢接近他。他要打消她怕他的念头,他要告诉她,他并不是她想像的那种男人,现在,他身边并没有女人。

    从临市到市(县)的距离不远,半个小时的车程,下了班,再赶回市(县)吃晚饭,也不觉得晚。然而,李向东没有约她一起吃晚饭,没想马上就与她面对面谈。那个晚上,去她家时,她对他那种远隔千里的冰冷还让他心有余悸。

    他只是每天晚上都给她电话,和她在电话里谈。他想,这样她就不会怕他了,不会防色狼一样防他了。他和她什么都谈,谈绮红,也谈小姨子,他要向她袒露自己,让她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是不是那种身边有很多女人的人。

    开始,她还不无嘲讽地说,你还不色吗?你还不花心吗?你还不够贪吗?她说,我真不明白,那个什么绮红,还有小姨子,怎么就会做出那样的决定,怎么就能与你和平相处。这么说时,他听得出来,她话里是酸酸的。

    后来,说到小姨子为什么会离开他,绮红为什么进了监狱,杨晓丽就有些被感动了,就说,李向东你不是人,你真不是人,这些好女人,都被你害了,被你一个个害了。她说,如果你就真心对一个,她们会是这样吗?不管你和绮红也好,和小姨子也好,她们都不会这么惨!

    李向东就说,我不是人,我自己也觉得自己不是人。我知道自己有多坏,有多丑陋。他说,我再不会干出那种事了,再不会随意伤害那些喜欢我的女人了。杨晓丽就不说话了。他想,她已经听明白他那话里的意思了。

    再后来,他就说小倩的事,说小倩从市(县)追他追到地级市,说自己对小倩一直远而避之,说自己如果真是那种色男人花心男人贪男人,他会那样吗?即使绮红进了监狱,小姨子飞机失事,他身边没有女人了,他也没有想要和小倩有什么干系。

    杨晓丽就说,你别把自己说得那么好,说得那么圣洁。她说,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不敢碰那小倩,小倩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子我还不清楚吗?你碰了她,是怕她给你添麻烦,是怕她影响你,影响你在官途的升迁。

    李向东就不说话了,心里想,杨晓丽真把自己看透了。当初自己不敢碰小倩,的的确确有这方面的顾虑。这么想,他就有点担心小倩会对张志东有什么不利。春节都过了那么久了,也不知张志东怎么样?也该去要看看张志东了,至少,也得给个电话他吧?

    杨晓丽在电话里问:“你怎么不说话了?你还在吗?”

    他说:“在,我在。”

    杨晓丽就说:“是不是说到你痛处了,不敢回话了?”

    李向东就笑了起来,说:“你说吧,有什么难听的你都说吧!我就是想要听你骂我,才每天都给你电话。”

    他说,我发现,你以前从没骂过我。认识你那么多年,就这几天听到你骂我。我这人贱呀,当了市长没人敢骂我了,心里不舒服,就想找个人骂我,找来找你,觉得只有你会骂我,有资格骂我,所以,每天都想给你电话。

    这次却轮到杨晓丽不说话了,耳朵里就只有电流“嗡嗡”的声音,李向东不由得心儿跳了跳,想自己那些话是不是太轻挑了,想杨晓丽和别的女人不一样,不是什么话都可以乱说的。想她不会又开始怀疑他轻浮,喜欢对女人油腔滑调吧?

    他问:“还在吗?”

    杨晓丽说:“还在,在听你怎么讨女人欢心呢!”

    李向东就笑了,说:“以后不敢了,不敢在杨市长面前轻薄了。”

    杨晓丽说:“我真有点怀疑你是不是李向东,是不是李市长。”

    李向东说:“我是呀,我怎么会不是呢!”

    杨晓丽说:“这就是你的本性吧?就是你最本质的东西吧?因为你在官途,所以不得不隐藏自己,不得不让自己像一个正人君子。”

    李向东不想解释,解释也解释不清,心里想,这还是杨晓丽吗?是那个在岩洞里遇到困难就很无助,就哭哭啼啼,很脆弱很女人的杨晓丽吗?

    他想,他们再不能谈下去,再谈下去就索然无味了。挂了电话,李向东还在想,想这杨晓丽还防着他,还戴着面纱,想要解除她对他的误会还遥遥无期。

    洗了澡出来,李向东坐在工夫茶具前泡茶,就想起了张志东,就有些小心翼翼地打电话给他。

    他问:“你方便吗?”

    张志东反问:“有什么不方便?”

    他说:“不会干扰你的好事吧?”

    张志东说:“我有什么好事?”

    李向东就笑了起来,说:“还跟我装?跟我装不知道我那话里的意思。”

    张志东也笑了,说:“既然怕干扰我的好事,就别打电话过来。”

    李向东说:“你以为我想打呀?我是没办法才打的。白天你大市长忙,现在晚上也忙了。我打电话给你也不敢,都多久了?我怕再不给你电话,你会骂我没良心,当了个小市长,就把大市长给忘了。”

    张志东说:“那你就知趣点,长话短说。”

    李向东说:“我还是挂了吧!”

    张志东说:“你真没别的事?”

    李向东说:“没有,就是报个到。正一个人坐在这里喝工夫茶,想起我们经常在一起喝工夫茶那会儿,所以,就想给你打个电话。改天到地级市开会,再去拜访你吧!”

    张志东说:“随你随你,别骂我重色轻友就行。”

    李向东说:“我就是想骂,也不敢骂呀,就是想在你背后骂,也不能乱找个听众,骂领导泄露领导的秘密呀!”

    两人便一阵“哈哈”大笑地挂了电话。

    喝了一泡茶,手机响了起来,竟是杨晓丽打过来的。她问,刚在跟谁通电话?老是占线。李向东说,跟张志东说了几句。他问,不会以为我跟女人煲电话粥吧?她说,煲不煲也不关我什么事!李向东就笑了,问她在干什么?她说,在床上呢?她说,想来想去,真不知你是个什么样的人?

    李向东说:“要不要多了解一些?”

    杨晓丽说:“我不想听你那些女人的事。”

    李向东说:“我也不说了,以后都不说了。”

    他就说工作上的事。说五个亿,说老余,说司徒,说兵总,说朱老板。说这些的时候,他说得很彻底,对方是怎么对自己的,自己是怎么想怎么做的,一点也不保留。他相信杨晓丽不会告诉别人。至于她会怎么想,她认为他是怎么样的人,就由她去分析去思考。反正他想让她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就不能只告诉她结果,还让她知道他走向这个结果的心理过程。他很自信,她听了分析了会更喜欢他的。

    她说:“都几点了?”

    李向东看了看时间,说:“快一点了。”

    她说:“怎么这么晚了?”

    李向东说:“睡吧?”

    她说:“睡不着。”

    他说:“你不会想要谈到天亮吧?”

    她就在电话里笑,说:“那就睡吧!”

    这晚,李向东做了一个梦,梦见杨晓丽向他走来,她说,你的办公室好宽呀!她说,你晚上就一个吗?她说,你不会带女人到你这来吧?她说,你一定不敢,临市人民都看着你呢,看着他们的市长有没有干坏事呢!这样,她就看着他笑,笑得他很想抱她,但是,又不敢,怕她说,你原来真是这样的人,真是又色又花心又贪的臭男人。

第十八卷 杀猪刀 第五零零章 地级市委书记来临市

    这天上午九点,李向东接到市委办电话通知,说地级市委书记马上就到临市,现在已经在路上了。李向东很不满意,问,怎么现在才通知?在他记忆里,地级市领导到各市(县)都是提前一天通知的。通知的人也听出了李向东的不满意,说,我们也是刚接到通知,说地级市委书记暂时决定的,上了车他的秘书才给我们电话。李向东放缓了口气问,有什么明确要求?那人说,主要想了解还是想了解五个亿的事。

    李向东心里“咚”地一跳,不知地级市委书记是不是听说了一把刀的事,不知他会是什么态度。他忙打电话与老余沟通,老余说,他也不清楚。这么说时,很有一种事不关己的样子。

    他又问张志东。张志东一问三不知。他说,没听他说过这事呀!说这也不是什么坏事嘛!你张志东认为不是坏事,那书记却未必认为是好事。这毕竟涉及到农民利益问题。现在农民利益问题是不能受侵害的,即使农民做得不对,只要不是大原则问题,上面还是要求本地政府忍让的。

    李向东放心不下,又打电话问地级市委的一位副秘书长。李向东在地级市当市政府副秘书长的时候,曾跟他有过一些交情。那副秘书长虽也说不清楚,却答应帮李向东了解一下。那知,还没等他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市委办那边就打电话来说,地级市委书记就快到了,说老余已经到楼下等候迎接了。

    于是,李向东就忐忑不安地忙下楼,刚站定,还没来得及和老余打招呼,地级市委书记的车就驶进市府大院了。

    老余忙迎了上去,李向东自然拉后半步,得把这主次分清楚。先是秘书下去,手快脚快地跑去拉后排座位的门,书记这才迈出车门。老余“哈哈”笑,说欢迎领导亲自光临,欢迎领导亲自下来指导检查临市的工作。书记握住老余的手,眼睛却看着李向东。

    他说:“不错嘛!这正副班长步调很一致嘛!”

    书记只是形式上地与老余握了手,然后就越过老余,和李向东握手,不仅握,还摇晃了几下。

    他说,一早看了报纸,知道你在搞一把刀的试点,所以,就想下来看看。他说,你到临市来当市长,我好像还没来看过你吧?他说,我不是不想来呀!我是怕被上访的群众围住脱不了身,不能回地级市呀!这么说的时候,他那眼睛是看着老余的,像是说,主要还是对你的工作不放心。

    老余脸色就有点难看了。

    李向东笑着说:“这一把刀只是解决五个亿事件的一着棋,都是在市委的统一部署下开展的。”

    书记笑了起来。他当然知道李向东话里的意思,说,你这市长,当得有水平。他对落在身边的老余说,怎么样?我给你安排的这个市长不错吧?老余连连点头说,不错,不错。很有水平,也很有办法。

    他们一边说,一边往电梯口走去,李向东故意放慢了脚步,甚至轻轻推了老余一把,示意老余走快一点和地级市委书记并肩。老余心里明白,看了李向东一眼,很有些感激的样子。

    临市电视台的摄影记者跑前跑后的拍镜头。

    他们都已经习惯了这种场面,该说什么还说什么,一路有说有笑,像身边没有记者一般。

    事先秘书已经明确通知,这次书记下来,只是小范围的座谈,只想和老余李向东座谈,其他人就不必打扰了。因此,市委办没有通知市委市政府其他领导,通知记者采访也只是采访一些表面的东西,座谈的内容就不让采访了。

    座谈是在老余的办公室进行的。老余的办公室也和李向东办公室一般宽敞。分三大区,办公区,沙发区和小型会议区。他们坐在小型会议区的桌子前座谈。座谈人员除了书记、秘书、老余和李向东外,还有临市的市委常委秘书长。特看那常委秘书长平时似乎比市委副书记掌管的事还多,但这时候,只是充当秘书的角色,只是记录座谈的内容,几乎没有说话的份儿。

    地级市委书记的目的很明确,了解五个亿事件的处理情况。其实,这个议题的涉及面很广。比如如何解决贷款集资款问题,这涉及到市财政收入,市财政的运作,这款总很偿还吧?N年才还得清,每年也得从市财政拨出一部分吧?今年的市财政收入乐不乐观?第一季度的财政收入估计是多少?全年的任务能不能完成?不仅要完成,还要超额完成,否则,你哪来富余的资金偿还贷款集资款?那么,市财政收入的新增长点在哪里?市委市政府有什么措施?这几乎就是临市全年经济发展的情况了。

    老余让李向东汇报。汇报招商引资的措施,一季度引进的企业,手头洽谈的上规范项目等等。汇报市财政的运作的情况,即使多困难,也要勒紧裤带,每季度按比例偿还部分贷款筹资款。

    书记问:“每季度能拿出多少?”

    李向东很尴尬,说:“一百万左右吧!如果年底资金充裕,会适当增加。”

    书记说:“这还得贷款筹资款一起偿还吗?”

    李向东忙点头。

    书记说:“这不行,你们要有所侧重,贷款可以缓一缓,只要做好工作,银行不会催得那么紧,更不会上访。这一百万都用来解决集资款也少得可惜。”

    其实,他们就是这么做的,但李向东不敢说,听书记也要他们那么做,就说:“以后一定有所侧重,有所侧重。”

    书记笑了起来,说:“你会不懂这些吗?你是不敢跟我说实话。”

    大家就都笑起来。

    书记说:“说实话。老老实实说,我们都是一条船上的,群众如果到省里,到中央上访,我也跟着你们倒霉。”

    接着,他就问一把刀的事,说这是大事,应该是目前解决五个亿事件最好的办法吧?他说,你们怎么不向我汇报?怎么不让我放心过春节,弄得我提心吊胆的。总在想怎么才能更好地解决这个问题。

    老余就说:“我主要负责解决群众上访那一块,一把刀的事由李市长负责。”

    李向东忙就检讨,说:“这事还没考虑成熟,还不知道会是什么结果,所以不敢太早向书记汇报。”

    他说,我只是向张市长汇报过的。只是想,取得一定效果了,再好好向书记汇报。

    他说,以后会注意了,既然知道书记这么关心五个亿事件,以后凡有什么行动,都先向书记汇报。

    书记看着李向东说:“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张市长什么事都能说,工作上的事说,非工作上的事也说。”

    他说,你不向我汇报,是怕我骂你越级,是怕老余有意见。你这么前怕狼后怕虎的怎么干事?他说,你如果这么多顾虑,可以把老余也拉来嘛,可以书记市长一起来向我汇报嘛!

    老余忙说:“不用,不用。我无所谓,我不计较。李市长,你太不了解我老余了,我不是那种人,不是那种小肠鸡肚的人。”

    书记说:“听到了吧?你这么怀疑老余,说明你自己本身就有问题。”

    李向东连连认错,心里却是舒畅的,却是很想多听这种批评的。书记已经向他发出了信号,告诉他,你李向东不能只跟张志东称哥们,也可以跟我书记称哥们,同时也向老余发出了信号,李向东来向我汇报,不是他自己想要来的,是我叫他来的。

    很明显地,地级市委书记这次来,多少还是给李向东助威的意思。

    他心里当然清楚是什么原因,除了他在临市工作进展顺利,取得初步成效,让地级市委书记尝到工作上的甜头外,也让他尝到了工作以外的甜头。

    他想,或许,春节一过,地级市委书记就想过来了,只是觉得那时机没到,有些话还不好说,他在等机会,等李向东出成绩,成绩一出来,他就来得名正言顺了,许多话就说得让老余口服心服了。

第十八卷 杀猪刀 第五零一章 允许失败

    地级市委书记很详细地听着李向东关于一刀把的汇报。这期间,老余接了一电话,脸色有点难看,忙就出去了,像是避开他们到外面讲电话,好一会才回来。

    地级市委书记很不高兴,说:“我来这里,本来是想听你汇报的,结果,你让李市长向我汇报,现在又进进出出的,说你不管事吗?你显得很忙,显得还有比见我更重要的事等着要你去处理?”

    老余哭丧着脸说:“不是,不是。我哪里还有比见你大书记还重要的事呢!”

    书记说:“那你告诉我,你在忙什么?五个亿这么重要的事,你都让李市长汇报了,你到底在忙什么?”

    老余咬咬牙,说:“群众又上访了。也不知他们怎么就知道你来了,在门外嚷嚷着要见你,要跟你对话。”

    他们便很自然地向市府大院大门方向的窗望去。窗拉着窗帘,看不到外面的风景,也听不见外面的声音。地级市委书记就走过去,大家都跟了过来,秘书快了一步,先把窗帘打开了,果然就见大门口那边聚了许多人,且显得群情激昂,有人甚至在挥舞着手臂,像是在呼喊口号。

    老余说:“我刚才接的那个电话,就是因为这个事。”

    地级市委书记说:“他们的消息也太灵通了!”

    其实,大家都知道,在市府大院,也有集资的干部,他们也一样急切地希望能更多更快地拿回集资款,如果,地级市委书记能表态从地级市财政拨款偿还集资款,他们也能像群众一样分得一定比例的偿还款。因此,他们完全有可能暗中把地级市委书记来临市的消息泄露出去。

    地级市委书记问老余:“这块是你负责的吧?你马上去处理这件事。”

    他是不能露面的。他若露面,不给群众一个满意的答复,谁也不知道群情激昂的群众会做出什么事。

    群众需要最满意的答复是什么?

    当然是马上偿还集资款。他办得到吗?地级市委书记也不可能办得到!

    老余说:“我已经安排好了,已经让其他人去处理了。”

    地级市委书记说:“他们要见的是我,其他人能处理吗?没点分量的人能处理吗?你是不是想让事情闹大,想逼我出去,想把我推到大门口,推给集资的群众吧?”

    老余头额沁出了汗,说:“怎么会呢?我哪里敢呢?”

    说着,就慌慌张张地去处理了,临市委常委秘书长也跟着去了。老余的办公室里就只剩下地级市委书记、秘书和李向东了。他们又坐回小会议区的椅子上。

    书记说:“五个亿事件会困扰临市许多年。”

    他说,目前,我对临市的要求只是稳定,经济增长也是稳定的一个因素,但是,经济增长速度要多大才能填补这个缺口?数倍、数十倍……这根本不现实!

    他说,虽然,一把刀是一个不错的办法,但是,也不可能解决五个亿遗留下来的问题,即使缓解也不可能,还应该想出更好的办法。

    他说,要从企业本身想办法。如果,食品公司的家档能变卖成现金,用于偿还群众的集资款,也应该尝试着去做。

    李向东清楚,这是下下之策了。也就是说,地级市委书记允许临市采用下下之策解决五个亿。

    书记说:“我知道,你是一个能干事的人,在市(县),我就有所传闻,特别是到地级市,短短的半年时间,就让整个市区,各部门单位都动了起来。这次让你来临市当市长,我也是有这个意思的,希望你能解决好这个问题,在两三年内,解决好这个问题。”

    他说,不要在乎别人怎么看你,只要认为对解决五个亿有利的事,你就放心去干,大胆尝试。明白我的意思吗?说白了,就是什么办法你都可以尝试,允许你错,允许你失败。

    他说,不要有任何顾虑,不要担心试错了,失败了,组织上对你会有什么看法?绝不会有什么看法!现在是一种什么状况?是一种死马当着活马医的状况,医好了,你能耐,医死了,也不关你的事。本来就是一匹死马。

    他说,你要解放思想,要敢于创新,创新就要允许走弯路。我们**人,要实事求是,哪有创新不允许失败的?

    这么说了,地级市委书记想起了什么,对秘书说,你通知临市委办,半个小时以后,召开市四套班子会议。告诉他们,我要开个短会,不超过二十分钟。

    他对李向东说:“我认为,有必要让大家都知道我这个态度,都支持你的工作。允许你出错,允许你失败!”

    李向东觉得肩上的担子很重,觉得书记已经给他下军令状了。尽管,他允许李向东失败,不追究责任,但是,这更让你无路可退。有哪件事,地级市主要领导允许出错的,允许失败的?你拿着这尚方宝剑都办不成事,人家又会怎么看你?这压力其实更大!

    李向东不敢表态。他知道,领导们都喜欢在这个时候,手下能表示个态度,不管以后事情办得怎么样?都喜欢听听你发表一番豪言壮语。以前,他也很会把握这种机会慷慨陈词。这一次却沉默不语。

    说老实话,李向东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领导第一次允许他出错,允许他失败。

    他很有些低调地说,现在,我正在与一位客商接触,希望他是真的对这个项目感兴趣。在这之前,和每一个客商接触,只要谈到五个亿,就把人家吓跑了,但是,这个客商却很特别。

    他说,说真的,我也担心他是真有诚意,还是另有其他目的。我一直都想知道他将要采用什么方法,然而,他总闪烁其词。

    李向东汇报了朱老板的情况,尤其说到他组织调查组来临市调查取证,说到他到目前为止,没用过临市一分钱。

    书记说:“这样的客商,应该欢迎,大大的欢迎,来得越多越好,反正不用化我们的钱,他爱爱怎么调查就调查,爱怎么取证就取证,从这个侧面,也可以看出,人家是有诚意的。”

    李向东说:“我现在有两点担心。”

    他说,一是担心他的心思是不是放在这个项目上,会不会抓住我们迫切需要解决五个亿的心理,给我们设圈套挖陷井,谋取,或者说,骗取其他利益。

    他说,一是担心他会向我们提出一些超常规的要求,要我们给予优惠。我想了好久,也组织了对食品行业非常熟悉的人员一起分析过,都觉得正常运作,他不可能对这项目感兴趣。

    书记说:“我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你的分析也很有道理。我送你三句话,主动接触,小心防骗,不怕超常规要求。”

    他看了看时间,问秘书:“会议地点安排在哪?”

    秘书说:“在临市市委常委会议室。”

    书记对李向东说:“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过去吧!”

    这时候,李向东的手机震动起来。他看也没看,就把手机挂了。在陪书记去会议室的走廊上,手机又震动起来,李向东还想挂了,书记却说,你接电话吧!李向东只是看了一眼显示屏,竟是司徒打来的,明知道他和地级市委书记在一起,这司徒还打什么电话?

    李向东还是挂了。

    地级市委书记走进会议室和大家打招呼握手说客气话的时候,李向东这才出来复司徒。这一复,他就来气了,就骂人了。

第十八卷 杀猪刀 第五零二章 负面影响

    司徒在电话里说的是一个很简单的事情,省报有一位记者,可能听到了风声,知道临市正在搞一把刀试点,下来进行了几天的采访,写了一篇报道,然后亲自拿到市政府办要求核对事实,司徒不敢作主,建议李向东去见见记者。

    这关李向东的事吗?关市长的事吗?他气得真想把司徒给撤了。他在陪地级市委书记呢,这市政府秘书长竟给他这么一个不靠谱的电话。

    他破口大骂:“这是什么事?要我一个市长处理?要我一个市长去见那记者?去向他解释?你这秘书长是怎么当的?晕了头了?昨晚的酒还没醒呀?”

    司徒在电话里大气不敢出,等李向东骂完了,说:“那报道我看了,是抨击我们搞一把刀的,说中央强调坚持改革开放,临市却另搞一套,走回头路,搞行业垄断,搞计划经济那一套。”

    他说,这报道一出街,对临市肯定会造成巨大影响。

    他说,我劝他不要报道这个事,说我们临市有很多值得宣传的东西,如果他感兴趣,我们会派人派车为他提供方便。可他就是不听,一定要见你。

    李向东说:“他要见我,我就见他吗?”

    他说,我不管他报道什么内容,不管他抨击也好,表扬也好,我都不会见他,也不可能见他。

    他说,这是我负责的工作吗?这是宣传部一个小科长处理的事,你竟然要我去处理?你把他打发到宣传部去。这还要我教你去干事?

    司徒说:“我也跟他这么说,他态度很硬,他说一定要见你,一定要听你解释,如果,你不见他也可以,那他就只好见报了。”

    李向东跳了起来,说:“这什么意思?威胁我?一个小记者竟敢威胁我?我能任他摆布吗?这是什么职业操守?你还看不出问题?有这样的记者吗?我现在非常怀疑他的身份,怀疑他是不是记者!”

    他说,好了,不多说了。你也别得罪他,你带他去宣传部,让宣传部处理。科长不能处理,让副部长处理,让常委部长处理。

    司徒还抓住电话不放,说:“我不是为你着想吗?不是担心对你不利吗?这事应该是那些反对搞一把刀的人在背后搞鬼,他们要利用舆论的威力,阻止你。舆论的威力往往能产生轰动效应,会招惹许多预想不到的麻烦。”

    李向东先把手机挂了,然后又把手机关了。

    这天,李向东回到办公室,司徒没再跟他提这事,他也就没再追问,这根本就不该问,甚至连想起来,李向东都觉得自己没水平。

    想不到,宣传部那边却没有处理好这件事,想不到那记者也真够牛,两天后,那报道果真就见报了。那是一份关注社会,关注民生的报纸,比党报更敢说话,文章尖锐得就像一把尖刀。

    李向东是听兵总在电话里说,才知道这事的。李向东是听试点镇的镇委书记在电话里说,养猪专业户们到镇政府上访才重视这个事的。一贯以来,十分重视宣传造势的李向东竟被新闻舆论狠狠地捅了一刀。

    他先打电话给兵总,问他按国家规定要求,试点镇的养猪专业户有多少户符合条件,可以拥有屠宰权的。兵总不假思索地说,一户也没有。他还是不放心,问,数据准不准确?兵总说,完全准确,说不仅试点镇没有,就是全市目前还没有。

    李向东就说:“你马上赶到试点镇去,向上访的养猪专业户解释清楚,要特别强调,他们拥有屠宰权是不符合规定的,是违法的。以前不规范,现在要规范。”

    然后,李向东打电话给试点镇镇委书记,说兵总马上就赶到,协助他处理养猪专业户上访的事情。他说,如果,那些人不听劝,有过激行为,你可以采取强硬措施,因为他们的上访是非法的,完全可以视为无理取闹。他强调,先礼后兵,但一定要压下去,否则,以后的工作就无法开展,更无法在全市铺开。

    李向东布置完这项,就把司徒叫到办公室,问他那天是怎么应付那记者的?司徒说,他按李向东的吩咐,亲自把那记者带到宣传部的,还交给了一位副部长。李向东就说,这事是怎么办的?怎么会办得这么糟糕?他说,你先去给我弄张报纸来。李向东平时只看党报,市政府机关也多订党报,对那种社会类的报纸根本不宵一顾。

    他说:“通知宣传部的常委部长,那位副部长来一下我的办公室。”

    宣传部一共来了三个人,常委部长,那位副部长,还有一位宣传科长。显然,他们已经知道李向东召集他们来的用意,一坐下,常委部长就连忙解释。

    他说:“那天我不在家,到地级市委宣传部开会了,回来以后,也没听到汇报,所以,刚刚才知道这个事。”

    副部长忙也说:“那天,司徒秘书长把那记者带到宣传部,我正有个会要开,所以没时间亲自处理这事,就把那记者交给宣传科长了。”

    责任一级级推到宣传科长面前。那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科长,一看就知道是老实人,脸便涨得通红,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李向东便看看常委部长、副部长脸上堆着不满。

    他想,这一个个都在推卸责任,想来抢功的速度也相当快的了。善于推卸责任的人,往往也善于抢功。

    李向东口气很和蔼地向那科长询问事情的经过。那科长缓过气来了,便说主要是自己的责任,说,看了那文章,再看那记者口口声声说,一定要见市长,他就猜到那记者多少是别有用心了。

    他说,现在的记者,有相当部分是报社聘请的,尤其是那类社会类的报纸,他们聘请的记者,可以说有相当部分人没多少职业道德,想得更多的是自己如何搏出位,希望弄几篇轰动性的文章,提高自己的知名度,希望通过某种手段,得到经济实惠。

    他说,所以,这些记者,多喜欢写一些抨击暴露揭丑的文章。一则这类文章吸引读者,有利于提高报纸的销售量,提高记者的知名度。一则各地政府都不想自己辖区内发生什么负面宣传,因此,有一些动机不纯的记者便抓住这种心态,威胁式地谋取个人利益。

    他说,那天,我一见到那记者,一看他写的那篇文章,就知道他为什么一定要见市长了,就知道他的真正目的是什么了。我对他说,市长很忙,正在开会,如果有什么要求可以向我提,我一定会向上反映,一定尽量满足他的要求。他却不提要求,只是说,我作不了主,跟我说也没有用。后来,他说,如果我们这么对他,他还会经常到临市来,还会写更多类似的文章。

    那科长说:“他趁我请示部长的时候溜走了。”

    李向东问:“后来呢?怎么没有采取补救措施?”

    那科长又支支吾吾了。李向东便多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就不再追问下去。他过去和那科长握手,说,你可以回去了。那科长左右看看,走不是,不走也不是。李向东又重复一遍,你可以回去了。他这才莫明其妙地离开了市长办公室。

    李向东问副部长:“那天,你开完会回来,有没有跟踪这个事?”

    副部长说:“我问过他,他说那记者走了,说是被他说服了走的。所以,我也就认为这事处理好了,不会有什么问题了。那知道,那记者是溜走的。如果不是刚才听他说,我还不知道那记者是溜走的呢!”

    李向东看着常委部长,问:“你对这事有什么看法?”

    常委部长说:“这太不负责任了,这政治嗅觉都哪里去了?”

    他说,我回去,一定严肃处理这件事,一定要大家牢住这个教训,牢记这个耻辱。这真是宣传部的耻辱。

    李向东问:“这事你怎么严肃处理?处理谁?处理那位科长吗?”

    他说,我为你们感到脸红,你们知道不知道?

    他对副部长说,你说,你开会回来,跟踪过这个事,不知道那记者是溜走的?那科长到了我这,当着我的面都说是溜走的,对你就不说实话?如果不说实话,那你就要检讨自己,他为什么不跟你说实话,你就要检讨你自己,是怎么管理手下一帮人的。

    他对常委部长说,我叫你们领导来,你们却把科长也带来了。带来干什么?带来给我批评?我一个市长有必要去批评一个科长吗?即使他有一百个错,也轮不到我去批评,要批评,我只批评你们,你们没把你们的兵管好,你们的工作才出了问题。

第十八卷 杀猪刀 第五零三章 友情客串

    那常委部长、副部长大气也不敢出,却还咧着嘴,脸上挂着笑。李向东再说下去,也觉得自己没水平了,便坐下来,说,这个事,你们回去好好总结一下,希望以后不要再发生这种情况。

    他说:“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产生了负责影响,试点镇那边已经有人上访了,责问我们为什么要回到搞计划经济那一套。所以,当务之急,是考虑和研究出一个补救的方法,如何减轻这一事件对临市的负面影响。”

    两个部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一会没敢说话。

    李向东也不急,坐在那里等着,等他们说出补救的方法。

    那副部长小心翼翼地说:“要不,请那记者来一趟,要他再写一篇宣传表扬的文章。”

    李向东说:“可能吗?这是不是太抬举他了?他当然愿意来,但是,我们的威信呢?我们临市市委市政府的威信呢?”

    他说,现在,要搞清楚,我们并没有错。要搞清楚,那个记者的动机是什么?我要的不是屈服,要的是怎么还击!

    他说,既然那个记者要我们难堪,那我们就也要让他难堪,要他知道他手里那杆笔不是想怎么写,就能怎么写的。我们是政府部门,我们干什么要他记者来指三道四?他懂什么?他知道我们遇到的困难是什么?我们迫切要解决的问题是什么?

    他说,我们怎么不坚持改革开放?改革开放的目的是什么?就是创新,就是发展,前面的路明明走下去了,我们就要换一种走法,我们在政策允许下,换一种走法,这不是创新吗?不是求发展吗?

    常委部长连连点头,说:“我们听市长的,坚决执行市长的指示精神。”

    李向东心里又来气了,说:“我的精神已经很清楚了,我的要求已经很明白了,现在,我想听听你们应该怎么落实?具体怎么实施?”

    他说,办一件事,各人要负起各人的责任,各部门单位要承担起各部门单位的职责。什么都要我这市长来干,我还要你们干什么?

    他说,按照你们以前的习惯作法,遇到这种事,应该怎么办?怎么处理?难道就只是向记者低声下气?

    常委部长说:“我们可以和党报记者联系,要他们从有利于我们的角度,采访试点镇的情况,报道规范一把刀的必要性。”

    李向东说:“这办法不错!”

    等了好一会,他们不再吱声。

    李向东又问:“还有呢?那个报纸,那个记者,就不管了?就让他们逍遥了?”

    常委部长尴尬地说:“平时,我们和党报联系得多。这种社会类的报纸,我们很少交往。”

    李向东说:“如果,平时都有联系,如果,你们有能力一个电话就能控制那篇文章,不让它见报,那记者会那么嚣张吗?”

    他说,与党报加强沟通是必要的,但是,也不能忽视了与其他报纸的联系,别说不让他们刊登抨击我们的文章,就是想要他们刊登宣传我们的文章,平时也要应该加强联系。

    他说,借这个机会,要与那家报纸建立友好关系。目前,你们要马上与他们沟通,把他们报道不实之处说清楚,把他们造成的恶劣影响说清楚。有必要的话,大家可以坐下来,商榷一сΝ个解决的办法。

    他说,可以通过党报的熟人和他们联系嘛,搭桥引路嘛!具体的作法我就不说了。我希望,不仅党报刊登我们规范一把刀的必要性,同时,也希望那家报社公开向我们道歉。这就是我的具体要求。最起码的要求。

    李向东说:“我只要结果,至于怎么去运作,你们回去考虑。”

    常委部长说:“这个,这个……恐怕很难,要他们公开向我们道歉,恐怕很难。这会影响他们报纸的声誉。”

    李向东说:“那就是你们的事了,不是我市长的事了。”

    说已至此,那两个部长再有什么憋屈也不敢声张了。

    这天,李向东接到了陈坚的电话。

    陈坚说:“你李向东这家伙,到了那里,那里就不太平了。”

    李向东知道他肯定是看了报纸的报道了,便说:“你不帮我,站在一边看笑话,也就算了,现在还来讥讽我。”

    陈坚说:“我就有点不理解了,那记者怎么就说你不是改革者呢?你李向东可是名符其实的改革者,到那里都搞得风生水起,鸡飞狗走的,到头来,竟然就变成非改革者了。”

    李向东说:“文章怎么写不行,从东边写,你是改革者,从西边写,你是阻止改革的黑手,从南边写,你是坏人了,但是,一个不小心,他又可以把你写成好人了。”

    陈坚“哈哈”笑着说:“应该受了不少气吧?张志东不会对你怎么样,但是,地级市委书记可不会放过你,就是你的顶头上司,临市的市委书记也不会放过你吧?”

    李向东说:“你错了,上面没人管我,我就是这么牛。只是下面人起劲了,以为有人撑腰了,我们做的都是错的了,所以上访闹事了。”

    陈坚说:“既然是这样,那你说吧,需要我帮你干点什么?”

    李向东说:“你能帮我干点什么?叫你来做群众思想工作?你做得来吗?你唯一能做的就是来临市投资,但是,屁股还没坐热,吓得你几个月不敢露面了。你还好意思这么问我?”

    陈坚说:“我不去你那投资,并不等于我帮不了你吧?比如现在这事?如果,我认识那报社的老总呢?你说我能不能帮你?”

    李向东说:“不会吧?”

    陈坚说:“你以为我打这电话给你,是看你笑话?是跟你聊天?我是想要帮你。你有什么要求,直吧,那老总我熟得很。”

    李向东说:“你个鬼陈坚,真有点神通广大呀!”

    陈坚说:“这有什么?对你们小地方的官员来说,这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但是,对我们这些省城的官,省城的有钱人来说,小菜一碟。”

    李向东说:“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

    陈坚说:“你跟我客气过吗?好像从没客气过吧?”

    两个便“哈哈”笑起来。

    李向东说,我让宣传部部长和你联系,让他和你谈谈具体应该怎么处理这事。陈坚说,你什么意思?当了市长就摆官架子了,就不管这种小事了?李向东说,我派个市委常委去处理这事还不行吗?就一定要我亲自去吗?他说,如果,我去处理这个事,你帮我处理这个事,你就是友情客串,如果,我派个人去处理,那就是公事公办了,你有什么条件,需要什么,都可以提出来。对我,你敢提吗?好意思提吗?我这都是为你着想!

    陈坚笑着说:“学坏了,变坏了,当了市长就变得有点不像好人了,没原则了,不是好官了。”

    李向东说:“我这不是顺应潮流嘛!你们要拿多少我不管,我自己不拿就行。”

    陈坚说:“你那点小钱,收卖不了我,我完全是友情客串。至于那老总,我就不好说了,就是不要,也得表示表示。”

    他说,我听你安排。不过,我还是要说说你,一开始,你们怎么能不重视这事呢?什么事用那种角度去写见了报,肯定会引起议论,是可大可小的,为什么不把工夫做在前面,可以不让这样的文章见报嘛!

    李向东说:“这些话你去跟那个常委说吧。如果有机会,你帮我狠狠敲他几句。我真懒得说他们。”

    放下电话,李向东想了想,便打电话叫那常委部长到他办公室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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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卷 杀猪刀 第五零四章 顺势而上

    这次,主要是布置工作,所以,李向东也显得客气了。他要常委部长明天去省城找陈坚。他说,这事你要亲自去,带兵总一起去,他熟悉情况,熟悉有关一把刀的法律法规。最好先和陈坚预约一下,让他约好报社的老总。

    他说,我们底线是要报社登一则声明,声明那篇文章有不实之处,如果可以的话,把那个记者的言行也向那老总反映一下。

    常委部长说:“好的,好的。我亲自去处理这个事。”

    他说,回去以后,我按照你的有关指示精神,召开了一个紧急会议,做了全面部署,要求近段时间内,本地电视台、网站多进行一把刀的正面宣传,至少要制作两个专题片进行重复播放,一是宣传试点镇开展这项工作取得的好经验好作法,一是用采访的形式,专访有关人员,从法律的角度,从关注民生的角度,说清说透规范生猪市场的必要性。

    他说,我也与省党报那边联系了,明天,他们就派记者下来进行采访。

    李向东说:“很好,就是应该这样,要积极配合市委市政府的中心工作。”

    他说,我有这样一个想法,除了那报纸刊登声明,党报刊登正面宣传一把刀,还要在地级市报登一个宣传临市的专版。当然,专版的内容不能只谈一把刀,主要谈一谈,五个亿事件后,临市市委市政府是如何应对的,如何在加在招商引资发展经济上应对,如何从市财政拨出专款应对,如何打造好食品公司提高经济效益方面应对。

    他说,如何有可能的话,这三大报在同一天刊登有关我们的内容,再加上本市的电视台、网站的联运,形成一个群体宣传,不但争取挽回影响,而且要再上一个台阶。

    他说,这只是我的初步想法,作为宣传部长,你应该比我更懂这一行,应该还会想到更有效的方法。

    常委部长忙说:“那里,那里。我再怎么想也没有市长想的周到。”

    送走常委部长,李向东把司徒、陈小雨叫进他办公室。刚才,在与常委部长谈话期间,他又有了一个想法。他要趁这个势,召开全市动员部署大会,全面铺开一把刀工作。他要求司徒,部署试点镇总结好已取得的经验作法,部署兵总从法律民生的角度起草一个会议发言,说清说透开展这项工作的重要性。他要求陈小雨给他起草一个领导讲话,要求各镇,各有关单位如何在组织上保证这项工作深入扎实有效地开展。

    李向东说:“会议时间还没定,但有关材料都准备好,随时通知,随时召开。”

    他要等常委部长的消息,大三报刊出临市的文章后,第二天,召开动员部署大会。

    部署完这一切,李向东突然有一种心虚的感觉,总觉得还有什么事没做,而且是一件大事没做。他坐在工夫茶具前喝茶,心里想,到底遗漏了什么?

    没向老余汇报吗?

    似乎不是,老余是不会反对他的,明天再汇报也还来得及,即使不汇报,司徒也会告诉他的。现在这种情况下,老余还会怪他不汇报吗?不可能了!

    还有哪个重要环节没想到呢?

    宣传方面的?李向东很认真仔细地回顾了一遍,自己也感觉万无一失了。有陈坚帮忙,有兵总配合,那报社不可能不按他的意思去办。党报那边问题也不大,平时各地与党报关系都比较密切,刊登几百一千字的文章不是什么大事,地级报就更不成问题了。

    动员部署大会方面的?这可是李向东最拿手的,勾指一算,就知道有那几道程序,要组织几个材料,绝不可能出问题。别说大问题,就是小问题也没有。

    试点镇镇委书记打电话过来,说在兵总他们的支持和配合下,已经说服了上访的养猪专业户时,李向东终于想起来遗漏了什么。

    ——朱老板。

    朱老板看了那报纸上的文章后,会怎么样呢?临市的一把刀是否能进行下去?李向东承诺的行业垄断是否就此夭折?

    李向东想,如果,朱老板对临市感兴趣的话,一定会有所顾虑,一定很想知道临市市委市政府在舆论面前表现的态度。一直以来,他都不赞成主动与朱老板联系,司徒曾多次请示过他,李向东都没有答应。

    他认为,如果,朱老板有诚意的话,一定会再次主动联系,不然,他搞那个调查就显得太随意了。朱老板不是那种随便就做决定的人。如果,朱老板另有其谋,那么,他反而会坐等临市这边主动。你这边不急,他就不可能调动你,算计你。

    然而,这时候,李向东觉得应该主动与朱老板联系了。他有诚意也好,另有其谋也好,他都要与他联系。

    李向东找了半天,也没找到朱老板的名片,便打电话问小刘,小刘显得有些惊讶,问,朱老板不在临市吗?他还没有行动吗?李向东说,还没有,所以,想主动联系一下。小刘说,你等等,我找一找。

    他一边拉开抽屉找着,一边说,报纸上登的文章他也看了,他说,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呢?临市宣传部也太那个了。他说,不过,坏事有时候也会变好事。今天,他的老板和朱老板通过电话,好像谈的也是报纸上的事,看样子他的老板有点担心。他说,从他的老板对那文章关心的程度来分析,他们有意向去临市投资。

    李向东说:“好啊!我当然欢迎。你就等着拿那五十万的奖励吧!”

    小刘笑着说:“路还长着呢?他们有意向,也不一定就能谈得拢。”

    李向东问:“对我没信心吗?”

    小刘说:“不是,不是。毕竟是五个亿,怎么想都有点天方夜谭。”

    李向东说:“我倒不这么认为,我倒觉得有可以。以后,你多关心这事,他们有什么动向,你马上跟我联系。”

    小刘说:“会的,会的。我以为朱老板已经到临市了,已经开始行动了,所以,就没在意。不然,早就给你电话了。”

    李向东并不完全相信小刘。现在,他可是老板的人,他会偏帮李向东吗?他捧的是老板的饭碗,当然偏帮老板。如果,朱老板要布个什么圈套,要挖个什么陷井,要小刘跑前跑后也不是不可能。

    他拨通朱老板的电话时,朱老板“嘿嘿”笑起来。

    他说:“李市长,今天,你还不给我电话,我可就有点怀疑你的诚意了。”

    李向东也笑着说:“这不是给你电话了吗?”

    朱老板说:“你们那一把刀开展的怎么样了?好像遇到麻烦了。”

    李向东心里跳了一下,想这事不会是朱老板干的吧?那个记者不会是朱老板收卖的吧?他要试试李向东的实力,看看在这种状况下,李向东会怎么样?是否还能坚持一把刀,坚持那个行业垄断。

    如果说,一把刀只是朱老板的中间环节,那么,他还会变本加厉地利用李向东给予的承诺,肯定就会遇到更大的阻力。

    在阻力面前,李向东还能硬朗吗?

    他要制造事端,看看李向东的硬朗程度。

    李向东觉得朱老板完全有可能这么做,说这是一种奸诈也好,精明也好,生意人要达到自己的目的,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这会儿,李向东想,他要让朱老板知道他的实力,让朱老板定下心来。

    临市完全在他掌控之下,一把刀,行业垄断不会遇到官方的阻力,社会上的阻力也完全能化解。

第十八卷 杀猪刀 第五零五章 间谍

    李向东便不露声气,说,现在要干点事,哪会不遇点麻烦的?不过,这事你你放心,我正考虑如果变被动为主动呢!朱老板说,是吗?李市长真是个干大事的人。李向东说,我算什么呢?现在这种状况,如果没有上面人撑着,我还敢动呀?他要强调上面人,让朱老板意识到他李向东并非势单力薄,再大的阻力他也能顶得住,他给予的承诺也不会变。

    他还有什么不敢说的呢?地级市委书记允许他用下下之策,允许他失败。他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朱老板又在电话里“嘿嘿”地笑。

    李向东问:“朱老板是对我们不放心呀!是对我不放心呀!所以,迟迟不敢行动。”

    朱老板说:“那里,那里。快了,就快了,忙完手头上的事,就到临市去。”

    李向东说:“是来考察呢,还是坐下来谈实质性的东西?”

    朱老板闪烁其词,说:“都有都有,应该会比上次更进一步了。”

    李向东说:“那我在这边等你。”

    他想,如果朱老板听了他这句话,趁势而上,马上到临市来,那他就要考虑他的目的了,如果朱老板还是不温不火,那又另当别论。

    李向东说:“过几天,一把刀就要在全市铺开,我要证明,一篇小文章,一个报社并阻止不了我什么。我要怎么干,还怎么干,想怎么干,就能怎么干!”

    朱老板说:“佩服,真是佩服!”

    他说,我等着看你的好戏!

    李向东说:“还有那个记者,他既然要给我难堪,我也不会放过他,我也要给他难堪,而且更难堪。”

    他说,我这边已经安排了,那个报纸要向我们临市道歉,要声明那篇文章严重失实,那个记者呢?我想,在那报社也难呆下去了。

    开始,李向东并没想太为难那记者,只想让报社知道他的言行就够了,现在,他却要拿他来开刀了。如果,那记者被朱老板收卖了,他要让朱老板知道,他李向东不是好欺负的,不管动机是什么,只要招惹他李向东,让他抓住痛脚了,他就能让他过不去。

    这么想,李向东就觉得那记者倒霉透了,谁让他摊上这个事。他是朱老板收卖的也好,不是朱老板收卖的也好。

    李向东再次指示常委部长,要求他向报社提出对那个记者受加管教,否则,他们会有可能采用法律手段。他说,你告诉他们,我们并不是针对某个人,而对现在一些记者的行为深痛恶绝,要杀一儆百,让那些不遵守记者操守的家伙通过这一事件,及早清醒过来。

    他很清楚,报社肯定不会让他们告那记者。告那记者,必然涉及到报社,影响报纸的威信,影响报纸的销售量。那么,他们就要对那记者采取必要的处理手段,给临市市委市政府一个合理的说法。

    忙完这一切,李向东就等着听好消息了。

    先是陈坚打电话来,说你这李向东也太狠了吧?竟要人家发表声明,竟要人家对记者采取行动。李向东说,我不这么干又怎么办?我那五个亿就指望这一招了。我不能让人家看着我无能?我若无能,人家就不会来投资了,就不会来帮我扛那五个亿了。

    陈坚说:“真有那么大的作用?”

    李向东说:“应该有吧?我是这么想的,所以,我对这事是很认真的。所以,也希望你做做那老总的工作。谁要你愿意掺和这事,谁要你喜欢友情客串?”

    陈坚说:“你可真不能帮,越帮越让自己过不去了。”

    他说,我也是来转达那老总的意思的。

    他说,那记者的事好解决,也不是什么大牌记者,炒了也就炒了。但是,要报社发表声明,却太为难人家了,这不是要人家自己打自己的脸吗?

    李向东说:“总得有个说法吧?”

    陈坚说:“老总的意思是,可不可以给你们发一个宣传报道,赞扬式的,歌颂式的,发头条。”

    李向东想了想,觉得也应该让让步,逼人太甚《》,反而会自己给自己增添更多的麻烦。他就说:“你陈坚都出面了,都讲情了,我还能不给你几分薄面吗?哪天,把那老总约过来吧,我们认识认识,再说了,你这家伙也应该来看看我了吧?”

    陈坚笑着说:“我看你有什么用……”

    这么说,就卡住了。显然,他是想说,女人去看你才最实际。但是,他却想起了绮红和小姨子,于是,便无言了。

    隔了好一会,他才问:“去看过绮红吗?”

    李向东说:“几个月前去看过。”

    陈坚说:“我也去见她,她却说什么也不见我。”

    李向东说:“开始,她也不愿见我。”

    陈坚问:“为什么呢?”

    李向东思索了一会,淡淡地说:“她不想让我们知道,她已经变得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陈坚说:“变得老了,丑了?”

    李向东说:“有这个原因吧!”

    陈坚就不再问下去了。他说,我正在努力呢?争取尽快把她弄出来。

    李向东说:“这是你答应过她的。”

    陈坚说:“是的,是的。我答应过的事一定会办到的。”

    李向东本还有一种胜利者的感觉,此时心情却跌落了谷底。他问自己,真的就放弃绮红了吗?真的就想与杨晓丽在一起吗?人家会怎么看他呢?绮红光彩照人的时候,自己乐此不疲,此时绮红落难了,变老了,变丑了,自己又舍弃她了,又要移情别恋了。这是一种什么样的道德观念?

    他扪心自问,你李向东对得起绮红吗?绮红可是为了你,为了陈坚,为了黄才变成这样的,尽管,也为她哥她嫂。

    然而,当他想到绮红的苍老,瘦弱,甚至于丑陋,想到她那双无神的眼睛,很迷茫地看着他,心里又有一种说不出的难于接受的抗拒。他想,难道就一定要与绮红永远在一起吗?就一定要接受她的这个巨大变化吗?就一定要让自己和一个曾经喜欢现在已很难再有那种感觉的女人在一起吗?

    他是一个现实和实在的人。一直以来,他都是一个很现实和实在的人。他觉得现实而实在是他最值得他炫耀的资本,他可以面对他所遭受的挫折,坚韧地一步步往前走,他可以面对某一件事的实际,选择最好的解决办法。此时,他不得不鄙视自己的现实和实在。

    然而,真要他接受这么一个女人,他又感到是不是太为难自己。

    他承认,他对绮红曾恋恋不舍,但是,他恋恋不舍的是以前那个绮红,以前那个丰盈滋润的绮红,要他接受现在的绮红,他真有一种说不出滋味。

    司徒敲门进来了,打断了李向东对自己的良心遣责。

    司徒说,所有的会议资料都整理好了,可不可付印?可以装文件袋吗?李向东说,再等一等。他说,叫大家有个思想准备,到时加加班,辛苦一下。他还要等常委部长那边确定准确的日期。

    小刘的电话打进来了。他给李向东带来了好消息。他告诉李向东,朱老板一直都在关注他,朱老板那边似乎已经准备好了,他只是在等你,等全面收回那把杀猪刀。他说,这把刀对他们很重要,他们要怎么干,我还不知道,但是,肯定是围绕这把刀作文章。李向东说,非常感谢!说小刘,还多帮我了解他们的情况。小刘就笑了,说,我就是你安插在他们心脏里的一把刀。他说,我觉得,我都快成你的间谍了。

第十八卷 杀猪刀 第五零六章 公敌

    快吃晚饭的时候,分管教育的副市长打电话给李向东。他说,李市长晚饭有安排吗?他说,你家乡来人了,说是要见你,要和你共进晚餐。李向东便想是谁过来了?想副市长会接待那些人。副市长并非仅分管教育,还分管其他几个部门单位,所以,李向东一开始也没想到会是杨晓丽过来了。

    昨天,他还跟她聊了一晚电话,也没听她说这事。

    既然是市(县)来的人,自己又没有接待任务,李向东都会答应见见的。到了酒店,还没进房间门,就在走廊上看见市(县)的教育局局长。他正在打电话,一见李向东,就把电话挂了,迎着李向东走来,人还没到,手已伸过来了。

    李向东忙也伸出手去握,说:“是你呀?原来是你过来了。”

    那局长就说:“劳烦市长了。”

    李向东说:“应该的,你过来,我当然要来见见你。”

    在市(县)时,他们之间,曾发生过不愉快,但是,官途上哪有什么永久的仇永久的恨。即使有,人家把手都伸过来了,有心要与你和解,你还板着面孔,还一副很记仇的样子,就显得你胸襟不宽广了。更何况,大家的不愉快并没面对面撕破脸。

    李向东说:“我们有一年多没见了吧?你可是有点发福了,要注意饮食了,”

    那局长说:“到了这年纪,要控制也控制不了,不吃不喝也长虚肉了。李市长还保持得这么好!还像是三十几岁的人。”

    李向东说:“这会吗?这时光在我身上不就倒流了?这不公平呀!”

    他说,我几乎每个晚上都游泳的,不像你,应该是夜生活多了,每天都莺歌燕舞吧?

    那局长当然不会承认,说:“那里那里,我哪有什么夜生活。”

    两人说说笑笑进房间,却看见临市和市(县)两位分管教育的副市长坐在一起,李向东便和杨晓丽握手,很礼节性地说,欢迎你们,欢迎你们!杨晓丽脸红了红,说,我们过来看看你们办的私立学校,听听你们教育方面的好经验。她说,你们的教育抓得好,是地级市的老先进。李向东便和其他人一一握手,包括市(县)的,临市的。

    大家先还坐在沙发上说话,说着说着,就有服务员过来问,可以上菜了吗?于是副市长便叫大家坐桌边来。大家就都站起来,也不动,等着李向东先坐。这似乎是一种规举,等着官最大的人先坐,然后,再按自己的职务高低,确定自己坐的位子。

    李向东走到当中的位子,拉开来,对杨晓丽说,你坐这吧!杨晓丽说,我哪敢坐那位,应该是李市长你坐。李向东说,你坐这位子最合理,我和副市长坐你旁边。副市长也说,李市长说得对,你坐最合理。杨晓丽又是一番推辞,最后还是坐了,三人坐定,局长、副局长、校长的都找好了自己的位子。

    副市长说:“喝不喝酒?喝点酒吧!”

    那话像是征求意见,意思却是要大家喝酒。

    杨晓丽说:“喝点红酒吧?”

    副市长看看李向东,说:“这红酒好像不适合李市长。”

    李向东就笑了,说,是不适合我,还是不适合你?他说,市(县)的局长很能喝,副市长说,杨市长也很能喝。又说,你也应该清楚。李向东说,当市长以后就不知道了。还没当市长那会,应该不怎么能喝吧?副市长说,这酒量是和官职成正比的,官大了,酒量就也大了。杨晓丽说,胡说,胡说。你们全都是胡说。她说,今天我是不喝了。

    她看着李向东说:“李市长不会让我喝吧?”

    李向东笑了起来,说:“我从来不强迫女同志喝酒,能喝就喝,不想喝就不喝。”

    杨晓丽就笑着说:“那我就喝点红酒吧,喝红酒陪你们。”

    副市长说:“这怎么行?不能搞特殊。我们临市的女同志也不搞特殊。”

    一桌人中,除了杨晓丽,还有两位女的,一位是临市教育局副局长,一位是杨晓丽他们参观的那所私立学校的副校长。一位年纪比杨晓丽大一点,一位年纪与杨晓丽相仿,两位都没有说话,都像其他人一样,笑着看着听着三位最高领导人说话。

    酒上来了,服务员端了一瓶白酒一瓶红酒上来。

    副市长说:“我们听杨市长的,不喝白酒,都喝红酒吧。来一瓶蓝带。”

    洋酒也是红酒。

    只是上了汤,菜还没上,李向东就端起了酒杯,站起来说:“我代表临市市委市政府敬大家一杯,欢迎大家多来我们临市。”

    这第一杯是要全体喝的,大家便端起杯站了起来。李向东先跟杨晓丽碰杯,再跟坐自己身边的教育局局长碰杯,然后就伸直手,把杯放到桌中央,让大家来碰他的杯。

    李向东注意到,临市那两位女同志虽然不说话,但却不欠酒,碰了杯,都不吭声地把酒喝了,心里就想,这两个女同志都是能喝酒的,想副市长为这顿饭化了不少心思。

    他感觉到自己的脚被人踢了一下,知道是杨晓丽踢他,看了她一眼,她却没理他,装着没事似地,低头喝汤。李向东多少是明白她那意思的,她是叫李向东别让她喝太多酒。

    李向东就不再敬酒了,就叫吃菜。他夹菜给杨晓丽,也夹给身边那局长。一边夹菜,一边说那菜的名,说那菜的特点。

    杨晓丽没说什么,那局长却说:“李市长对临市这么熟,连这菜名,菜的特点都记得这么清楚。”

    副市长说:“李市长刚到我们这,不到一个月,就跑遍了我们这的山山水水。现在,他比熟悉你们市(县)还熟悉我们临市,比我们这些土生土长的临市人还熟悉临市。”

    说着话,又上了几道菜。由于大家等李向东先敬酒,却不见他敬,便也都规规举举地吃着菜。终于,副市长忍不住了,说,李市长,你怎么不敬杨市长呢?你应该敬敬市(县)来的同志呀!你别以为你是市(县)的人,你是我们临市的人了。

    李向东笑起来,只得拿了杯,敬杨晓丽,说:“你随意吧!”

    副市长说:“不能随意,不能随意。”

    杨晓丽就说:“李市长都要我随意了。”

    副市长说:“这第一杯总得喝吧?”

    杨晓丽说:“刚才已经喝了第一杯。”

    副市长说,刚才那一杯不算。这是李市长单独敬你的。他说,杨市长,今天你怎么扭扭捏捏的?这不像你的风格呀!不会是李市长在,你就变成这样了吧?这句话太有效果了,杨晓丽不喝也不行了,于是,餐桌上的气氛就热烈起来,大家不停地敬酒。

    杨晓丽虽然不主动敬酒,但是,临市的人都纷纷过来敬她。市(县)的人先要敬李向东,李向东说,我们也算是自己人吧,要敬就敬副市长。他们便过去敬副市长。

    一瓶酒不够,又开了一瓶。

    第一瓶李向东没喝多少,第二瓶几乎就喝了一半。临市人多,不停地敬市(县)的人,敬着敬着,那两位女同志似乎觉得不好意思了,就过来敬李向东。李向东早看得心痒痒的,见有人来敬他,就喝了,这一喝,所有的人都过来敬他了,临市的人敬,市(县)的人也敬。

    李向东说:“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我到底是那边的人?”

    副市长说:“你那边都不是了。”

    说着,他举起杯说,既然大家都敬了,我也敬你一杯吧,不然,我就变得特殊了。话音一落,杨晓丽也觉得自己不应该特殊,等副市长敬了,就端起杯说,我也敬你一杯吧?李向东笑了起来,说,我变成公敌了!杨晓丽说:“我们随意吧?”

    副市长说:“不能随意,不能随意。”

    他说,你们不会有什么特殊关系吧?怎么总听到你们说随意的。喝了酒,说话都很随便,副市长这话也是无心的,但两人心虚,就把杯里的酒都喝了。

第十八卷 杀猪刀 第五零七章 花枝招展

    酒还在继续喝。

    由于杨晓丽的职务关系,李向东不逼她喝,那副市长也不好意思要她多喝,其他人更不好意思要她喝了。因此,她喝得就少一点,其余人却喝得有些量了。副市长兴奋起来,嚷嚷着要临市那两位女同志多敬敬李向东。他说:“你们还想不想进步,还想不想关心领导?要关心领导,就要多敬敬李市长,让李市长多喝多占。”

    那两个女同志心里即使不愿意,又不能不听副市长的,又不能不敬李向东。话都说得那么明白了,还不敬,谁知那李市长心里会怎么想?如果,以为她们不给他面子,记恨在心,会有什么麻烦事谁也不知道。因此,就来敬李向东,本是想一起来敬的。副市长说,一个一个敬,这样才显得有诚意。

    李向东说:“今天的主角好像不是我吧?今天的主角应该是你吧?”

    他对那两位女同志说,他是分管你们的,你们要敬应该敬他。

    两位女同志便说:“那我们一起敬,两位市长都敬。”

    两人走过来,一个敬一个。敬完了,也不回位子,就又调过来敬。副市长又有点忘乎所以了,说,才少了,酒太少了,说要敬就把酒倒满。

    此话一出,其余的人便欢呼起来。

    要倒满洋酒杯不会少于二两的量。

    李向东说:“算了算了,把杯里的喝了就行了。”

    副市长说:“我不怕你还怕什么?要喝就喝到爽,这半上不下的,没多大意思。”

    他把自己的杯放在餐桌上,又要那敬他酒的女同志把酒杯也放餐桌上,然后倒酒,倒满了,两杯酒满满的像两只红苹果,大家就鼓起了掌,大声喊:“红苹果!红苹果!”

    他摇晃着酒瓶里的酒,说:“也不多了,这酒就让李市长他们包了好不好?”

    大家却鸦雀无声。

    副市长说:“不行,不行。你们这样不行!酒桌上不论官大官小,人人平等。现在拿着杯的人把这酒给包了。”

    他这话是故意的,李向东和另一位女同志正准备碰杯,手里当然端着杯,他便说,就你们了,就你们还拿着杯了。他说,把杯子都放到桌上来。那女同志很听话的,把自己的杯放到了桌子上。

    副市长说:“李市长,你不会欺负女同志吧?”

    李向东只得把杯也放到桌上。他知道,如果不把杯放到桌子上,副市长就下不了台,这场面就难堪了。那局长站了起来,说,我喝吧?我帮李市长喝吧!副市长一边倒酒,一边说,不要你管,我们临市的事,我们自己解决。他把瓶里的酒都倒了,刚好又倒满了两杯。他对李向东说,我先上,这种冲冲杀杀的事,让我们当小的先上。他一手拿一杯,把左手的递给敬他的那位女同志,然后说,掌声呀!你们的掌声哪里去了?

    大家便热烈鼓掌,便又大声喊“红苹果,红苹果!”

    副市长一脸的笑,和那女同志轻轻地碰杯,怕那杯里的酒溅了。大家便都静了下来看着他们,副市长又示意那女同志别喝,说,这么喝不够劲,我们喝交杯酒。他问大家,喝交杯酒好不好?大家哪有不好的,异口同声地说,好!那女同志显然是见多这种场面了,换了拿杯的手,好更方便交杯。副市长就勾住了那女同志的手,却还不喝,回过头来看着李向东,说,李市长,你也应该这样,也应该喝交杯酒。

    他对大家说:“好不好?李市长也喝交杯酒好不好?”

    大家都兴奋得不能自制了,都说:“好!”

    副市长就说:“我先喝了,你们要监督李市长。你们这里谁是人大代表,谁是政协委员?你们要肩负起监督作用,不然,我可撤了你们。”

    这么说了,他才和那女同志仰起头,喝饮料似地咕嘟咕嘟把酒喝了。由于喝得猛,身子摇了几下,杨晓丽忙从椅子上站进来扶住他,那个与他喝酒的女同志也扶住了他。他嘴里说,没事,没事!就把空酒杯放到桌子上了,就扶着椅背看着李向东。

    他说:“人大代表、政协委员,现在到了你们履行职责的时候了!”

    李向东笑着说:“喝了这杯酒没关系,不过,这交杯酒就免了吧?”

    副市长说:“你这是看不起女同志!人家要跟你喝交杯酒,你怎么可以不跟人家喝呢?”

    准备和李向东喝交杯酒的那位女同志年纪要轻一些,似乎还没多少经验,脸就红了起来,说:“我听市长的,他说不喝交杯酒,就不喝交杯酒。”

    副市长说:“我也是市长,不就多了个副字吗?那也是市长呀!你应该听我的,我是你的顶头上司!”

    李向东看了杨晓丽一眼,杨晓丽正笑着看他,那笑里有别样的感觉,李向东就更不好意思当着杨晓丽的面跟别人喝交杯酒了。

    他说:“要不这样吧?我把两杯都喝了。”

    副市长说:“不行,不行。一定要喝交杯酒。”

    他说,掌声呀!你们的鼓掌都哪里去了?

    好一会没人鼓掌,哪知,杨晓丽先鼓掌了,她说,我支持副市长,一定要李市长喝交杯酒,人家都喝了,他不能不喝!她这一带头,大家就鼓起了掌。

    她说:“喝吧喝吧,不就杯交杯酒吗?难道就把李市长难倒了?这样子,你还怎么带领临市人民继续解放思想,坚持改革开放呀?”

    副市长说:“对,对。杨市长说得对。冲着这句话,李市长,你就应该喝交杯酒。”

    李向东举起杯,勾着那位女同志的手,两人便慢慢地把那酒喝了。

    掌声,很热烈的掌声!

    杨晓丽便问李向东:“感觉怎么样?是不是比平时喝的酒好喝?”

    李向东说:“一样的,一样的。”

    杨晓丽说:“是不是喝得多了,没感觉了?”

    李向东装没听见,问副市长:“还有什么安排?”

    副市长说:“唱歌跳舞卡拉OK。”

    李向东看了看时间,那副市长说,你不要走呀?不要找理由走呀!我都已经安排好了。等一会,我们换一个大房间。他问临市的教育局局长,那些幼儿园的老师到了没有?那教育局局长说,已经到了。副市长就说,我们过去吧?他说,杨市长,今晚你就听我的安排,晚一点回去没关系,反正回你们市(县)也不远。

    其实,副市长说的那个大房间是酒店一个小厅,能坐好几十人,李向东他们到时,已经有好些幼师到了,她们一个个打扮得花技招展,或坐着闲聊,或在唱卡拉OK,或两个女人搂着慢慢地挪着脚步,像是在研究舞步。

    副市长还很清醒,拿过麦克风,先来了一段开场白,首先感谢李市长在百忙之中参加我们的这次联欢晚会,其次一一介绍市(县)的同志,并感谢市(县)的杨市长以及教育系统的领导到临市传经送宝,最后,感谢幼儿园的老师们参加这次联欢晚会,为这次晚会增添了许多青春气息。

    他说,希望通过这次晚会,进一步加强我们临市和市(县)教育系统的沟通,增进友谊,彼此常来常往。

    他说,话就不多说了,大家唱好跳好玩得开心!

    副市长说:“我提意,让李市长和杨市长跳第一支舞。”

    此话一出,掌声响起,李向东和杨晓丽对视着。他说,这家伙,搞什么鬼?杨晓丽问,不想跳吗?李向东忙说,不是,不是。

    音乐缓缓响起。

    李向东便从座位上起来,很绅士地弯腰邀请杨晓丽。

第十八卷 杀猪刀 第五零八章 打翻了醋罐子

    这种工作应酬的舞杨晓丽跳得多了,已经有了一种习惯,身子总绷得紧紧的,担心挨得太近,移动舞步时,会碰到什么地方,双眼望着前面的某一个不存在的点,不好意思看对方的眼睛,时不时屏着呼吸,害怕对方嘴里呵出来的酒气和烟味混杂的异味。

    李向东捏着她的手,搂着她的背,她的身子却软了,放松了,所有的顾忌都消失了。其实,一般的跳舞,女的不必跳得多好,只要放松,只要脚步轻盈,遇着舞跳得好的舞伴,就能很自如地推着她向前,拉着她后退,拨着她旋转。李向东便是那舞跳得很好的舞伴,就让杨晓丽在舞曲里跳出一串串优美的舞姿。

    她看着他的眼睛说:“想不到,你的舞跳得这么好!”

    李向东也看着她的眼睛,说:“我们第一次跳舞吗?”

    她问:“以前跳过吗?”

    李向东说:“不知道。”

    她说,应该是第一次。她说,这种舞跳得多了,但是,第一次有跳舞的感觉。她说,和你跳舞很轻松,也不要怎么想,只要按你的示意跳就行了。

    杨晓丽这话是由衷的,却未必是事实。

    或许,她遇过舞跳得比李向东还好的舞伴,然而,因为她的种种顾忌,身子绷得太紧,人家并不能跟她轻松自如地跳。

    跳了舞,副市长又要李向东和杨晓丽唱歌,李向东就摆手了,说,唱歌不行,我唱歌不行。他想起黄曾戏笑他,说他去唱卡,一首歌化了好几万也没学会。

    他说:“你和杨晓丽唱吧!”

    副市长就和杨晓丽唱。还没开始唱,他就拿着麦克风说:“大家跳舞,大家跳舞,别坐着。”

    于是,局长们就和那些幼师们跳舞,先是临市的女副局长过来请李向东跳舞,后那青年点的副校长也过来请李向东跳。她们都说,李市长的舞跳得真好,说想不到你会跳得这么好。再后来,幼师们也来请李向东跳,他不会唱歌,但每一首歌都少不了他,每一次音乐响起来,总有人邀他跳舞。开始,大家是出于一种尊重,出于一种礼貌,到最后,多少就出于本意了。

    说老实话,那些幼师是有点不愿意参加这种所谓的联欢晚会的,这明摆着是要她们来陪跳舞,但是,真要点名叫着谁了,谁又能不来呢?是校长点的名,是教育局局长的指示。

    既然来了,不跳也不好,还要很礼貌地主动请那些官们跳。遇着不会跳的,踏正步一样,不仅对方累,自己也累。遇着会跳的,也好不到哪去,就懂几个基本步,跳着跳着就乏味了。

    遇着李向东这样的官儿,舞跳得这么好,似乎并不多,真能有一种跳舞的享受,于是,几个舞跳得好的幼师就抢着跟李向东跳。她们不仅跳,有时候,还提出这样那样的要求,问李向东会不会?有李向东会的,就施展了一番,有的李向东不会,稍着解释,李向东就领会了,就试着来那么一回,默契得竟一点不像初次合作。

    那些幼师们都知道是来跳舞的,舞又跳得好的,多穿着裙子,或长裙,或短裙,一个个就被李向东旋转得鸟儿似地满舞池飞。

    别人相形见绌,也不大敢跳了,整个舞池似乎就成了李向东的天下。

    杨晓丽和李向东跳了第一支舞,就被冷落了,坐在那里看李向东在舞池跳得很开心,心里不由得酸酸的,想你李向东见了女人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想你李向东当市长助理的时候,身边有绮红和小姨子陪着,到这边当市长了,想巴结你的人多得数都数不清,身边会没有女人吗?

    这时候,李向东想起了什么,出去打电话。

    他想起了陈小雨,想这么多年青漂亮的幼师在这,叫他过来认识认识。

    这几天,陈小雨正在赶写李向东准备召开的全市动员部署大会上的讲话稿。那稿子起草了两遍,李向东都不满意。其实,也不不关陈小雨的事,主要是这几天,李向东总有一些新想法,总要把那些新想法写进稿子里,陈小雨只得一遍遍地修改,改到后来,觉得不能只是改了,要重新搭架,重新起草。

    别人的准备工作都做好了,就只有这个讲话稿还没定下来,所以,陈小雨心里很急,李向东让他过来时,他有点不愿意,说:“稿子还没出来呢?”

    李向东说:“没出来就明天写,后天写,今晚休息别写了,过来跳舞。”

    他的意思是后天把那稿子写出来也没关系。但陈小雨不这么想,他想,他不能落在别人后面,不能让别人说他写个讲话稿竟写了多少多少天。这不是在否定他的能力水平吗?

    李向东说:“我这也是任务。”

    他说,满眼都是漂亮的女孩子,比那小倩漂亮得多了。

    他说,过了这个村,你就没那个店了,你不过来,别到时候说我不关心你。

    李向东是在晒台上给陈小雨打的电话。从那酒店的小厅出来,是一个晒台,晒台种了花呀草的,露天摆着桌子塑料椅子,像一个空中花园。李向东便坐在椅子上打电话给陈小雨。

    他说,你不会还想着那个小倩吧?告诉你,你已经没戏了。

    他说,你怎么能一条路走到黑呢?怎么能一棵树上吊死呢?

    他说,快点过来,马上过来!

    李向东哪里知道,杨晓丽已走到他身后,把他这几句话都听清楚了,回过头来,就见杨晓丽冷笑着看他。

    他问:“你怎么出来了?”

    杨晓丽说,心里太闷,出来透透气。她说,在跟谁打电话?李向东说,陈小雨。说是他从地级市带过来的。她说,你怎么知道他和小倩没戏呢?小倩跟他没戏又会跟谁有戏呢?李向东说了陈小雨喜欢小倩的事,又说了小倩不会喜欢他的事。她就说,你对小倩很了解嘛。李向东感觉杨晓丽那话酸溜溜的,就说,我也好久没见过她了。

    杨晓丽说:“你还有时间见她问?你到了临市,天天莺歌燕舞,还能想得起谁?”

    李向东说:“你真冤枉我了,我哪有天天莺歌燕舞。”

    杨晓丽说:“你不要告诉我,今天是第一次吧?”

    李向东说:“还真是第一次。”

    杨晓丽就笑了,说:“你觉得我会相信吗?那些漂亮的女孩子跟你那么熟,跟你跳舞跳得那么默契,会是第一次吗?”

    李向东说:“我怎么说,你才能相信呢?其实,你也知道,这完全是一种官方组织的活动。”

    杨晓丽说:“官方组织也可以别有用心呀?也可以为了讨好市长,很精心地策划呀?”

    李向东说:“你多心了,你太多心了。如果,今晚不是你们过来,我根本不会参加这样的应酬。”

    杨晓丽说:“那倒是我的错了,倒是我的不是了?”

    她说,我知道,我怎么说也说不过你。严格地说,你是我的师傅也不算过,我一个小徒弟怎么说得过师傅呢!

    这么说了,杨晓丽就回那小厅了。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李向东有一种冲动,想冲上去一把把她拉回来,一把把她拉进自己怀里。他要对她说,你不要误会好不好?你不要这么大的醋意好不好?我和谁都没有关系,我只想要和你有关系。他想,她肯定会挣扎,肯定会说,你放开我,你放开我。

    他当然不会放,不仅不会放,而且还会更紧地抱着她,更紧地抱着她那很让他着迷的身子。他想到她很挺拔的胸,很纤细的腰,很肥大的臀,想它们很紧地贴住自己时,就会感觉到那些部位很富有弹性的柔软,心里的血仿佛便沸腾起来。

    他没有这么做,不能这么做,不敢这么做!

    虽然,晒台这边没有灯光,但是,在小厅里也能看到这边,小厅与晒台相隔的墻是透明的,从这里可以看到里面人影绰约,同样的,从那里也能看到这边的人影。

    李向东很努力地压抑自己,克制自己,眼光光地看着杨晓丽拉开小厅的门,走了进去。

第十八卷 杀猪刀 第五零九章 太不像话了

    一天,小倩打电话给李向东说要求他帮她办一件事。她说,你们临市的人也太不像话了,明明自己干错了事,却通过种种手段,打击报复。她说,你好好查一查,到底是谁干的,查清楚,把他给撤了。她说,他也太嚣张了,太不识抬举了,欺负谁不好,偏偏欺负到我头上来了。

    李向东笑着说:“发那么大脾气干什么?你慢慢说,把话说清楚。”

    自从,知道小倩和张志东在一起,李向东对她客气了许多,尽管清楚小倩是客气不得的,会助长她的气焰,但是,他又不能不给张志东面子。

    小倩说:“有一家报纸出了一篇文章批评你们临市,说你们走回头路,不搞改革开放。你应该看过那文章吧?”

    李向东心里“噔”地跳了一下,想这关你小倩什么事?

    她说,我看过那篇文章,说的都是事实。地级市报纸也登过类似文章,他们当然不会得罪你们,当然说你们的好话,但是,我觉得那文章从那个角度写,挺有新意的,都说到点子上了,都戳中要害了。

    她说,你们当然不高兴,说了你们的坏话,你们会高兴吗?这个谁都理解,但是,你们也不能那么绝吧?不能叫报社整那记者吧?叫报社炒了那记者吧?这么干不是又一次证明走回头路了?回到文革时期人整人了?

    李向东还是笑着说:“你这么乱扣帽子,倒像是回到文革了。”

    小倩说:“我跟你说正经的,你怎么嘻皮笑脸的样子?”

    李向东问:“什么大不了的你呢?你要那么紧张?你和那记者什么关系?”

    小倩说:“他是我弟弟。”

    李向东“哈哈”笑起来,说:“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他是你读大学的同学,曾经有过什么关系呢!”

    小倩说:“李向东,你这是什么话?我和别人有什么关系,怎么样?关你什么事?你是不是想要告诉张志东?是不是看我和张志东在一起,心里不舒服?想要坏我们的事?”

    李向东说:“怎么会呢?那里会呢?”

    小倩说:“就算是又怎么样?就算我读大学的时候,谈过恋爱又怎么样呢?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我也早告诉张志东了,你就是告诉他也没有用。”

    她说,我清楚地告诉你,那个记者是我弟弟,是我叔叔的儿子。他大学毕业后,就在那家报社当记者,在报纸上发过很多文章,也不是第一次写这样的文章,但是,从来没见像你们临市这样的。

    她说,这事是不是你干的?我还真有点怀疑你,怀疑这事是你叫报社那么干的?

    李向东说:“我一点不知道这事。你不说,我还不知道会有这个事。文章我是看过的,其实就骂几句,算不了什么,对我们临市能有多少影响?所以,我看了也就看了,根本没当回事。所以,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我也搞不清楚。”

    他不能承认,不能让小倩知道是他的指示。他知道,今时今日的小倩是不能得罪的。他要装不知道,装糊涂,想办法把这事应付过去。

    小倩说:“不是叫你查查吗?”

    李向东问:“怎么查?你可以问问你弟弟,叫他向他们报社领导打听一下,到底是什么人要他们报社领导那么干的。”

    小倩说:“报社领导会告诉他吗?报社领导要告诉他,我还不早知道了。”

    李向东说:“那我就没办法了,临市人那么多,部门单位那么多,我从哪查起?这不像大海捞针吗?”

    小倩说:“你这人,平时看你很聪明的,很在头脑的,怎么就这么笨?没干系的人会干这事吗?没干系的部门单位你也去查吗?我想,肯定就是那个食品公司的老总。你们搞那一套,他不是直接得益人吗?不是他搞鬼还会是谁?”

    李向东说:“你不能凭空想像,不能乱冤枉人,你要拿出证据。没有证据不行!”

    小倩说:“那你就去找证据呀!”

    李向东说:“好吧,我去找证据,查查他最近有没有去过省城。”

    他说,这似乎不行,他如果去过省城,我们也不能说是他干的呀?他去省城不一定就是干这个事吧?如果,他到省城是干别的事,是去谈生意,不就冤枉人了。再说了,像这种事,打个电话也能要报社的领导那么干,根本不需要往省城跑。

    小倩说:“你怎么这么傻呀?怎么这么笨呀?你真是辜负了张志东对你的期望。真要知道你是这样,当初,他就不应该提拔你去临市当市长。”

    李向东说:“这样吧,你不要急,这种事,急是急不来的。现在,我已经知道这个事了,你放心好了,我保证帮你把这事查清楚。”

    小倩说:“你要等到什么时候才查得清楚?明天吗?”

    李向东说:“明天不行吧?”

    小倩说:“就是呀,后天你也不定能查出来。拖个三几天的,查出来也没有用了?”

    李向东本以为把小倩唬弄过去了,拖个三几天,那报社还不叫那家伙混蛋?想不到,小倩却不上当,竟也知道这事不能拖。

    小倩说:“你先别急着查了,你先打个电话给那报社的领导,以临市市长的名义打电话给那报社的领导,就说你们市委市政府很重视这个事,已经进行了深刻的自查反省,认为你们临市确实存在不坚持改革开放的重大思想问题。非常感谢报社感谢那位记者及时批评,使们认清了前进的方向。”

    李向东想,这小倩还真有点想法,还真说到点子上了。

    他说:“这不行吧?我又不认识那报社的领导,在电话里说空话,人家会相信我是临市的市长吗?”

    小倩说:“那你就直接去省城,直接上门找那报社的领导,当面跟他们说。”

    李向东说:“这个办法好,我明天有个会,也不知开到什么时候,我派个人去吧!派个人去办这事吧!”

    李向东想,先就这么应付小倩,拖了一天算一天。那知,小倩似乎知道他心里想的什么,说:“不行,这样不行。你派个人去不行。你要亲自去。”

    她说,省城有多远?就一个小时的路程,你们临市去,还不用一个小时!

    她说,你明天开什么会?很急吗?比我这事还急吗?明天那会你可以改期,后天再开。

    李向东气得真想能一脚把小倩踢飞了。这小倩竟就敢指挥他李向东做事了。

    小倩说:“就这么说好了。现在,我就叫我弟给你电话,你们联系一下,明天,你到了省城,就直接跟他联系。”

    李向东把电话挂了,不仅挂了,还把手机关了。他想,这小倩真就无法无天了,傍着张志东胆子竟这么大,根本不把他这一市之长放眼里了,来干涉他的政务了。他想,这以后,不知她还会什么事来?

    他想,张志东呀张志东,你怎么就会看上这个女孩子,怎么竟会和这个女孩子打得火热。她漂亮,这是事实,但她那性格,那人品,什么事都敢干,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哪一天,她背着你干些乱七八糟的事,把你拖下水,你还蒙在鼓里。

    李向东认定小倩是背着张志东给他打电话的,如果,张志东知道这事,应该会亲自打电话给他,至少也要了解一下原因吧?他用办公室的座机打电话给陈小雨,叫他准备一下,他说,要和他去一趟地级市。

    他觉得,有必要跟张志东谈谈,要说的话还是要说清楚,要让张志东知道今天这个事,让张志东知道小倩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子,要他提防着她,别让她在外面狐假虎威地吆喝这个吆喝那个。

    如果有可能的话,还是离小倩远一点。

第十八卷 杀猪刀 第五一零章 该放弃还是要放弃

    张志东听了这事,竟“哈哈”大笑,说,李向东呀李向东,你这是自作自受。他说,你能怪小倩吗?你不能怪她,要怪只能怪你自己。他说,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那点事,小倩把你们的事都告诉我了。当初她追你,一直追到地级市,你理也不理她,还找陈小雨来追求她,现在,她还不报复你?

    李向东脸涨得通红,说:“她这个女孩子,我十分了解,她是有仇必报的,她要报复我,我不介意,但是,今天这事,她不是报复,她是在指挥我做事。”

    张志东说:“正是因为以前你们有那种事,所以,她才敢指挥你。”

    李向东说:“我首先得声明一下,我和她一点事也没有。”

    这是很重要的,是一定要向张志东说清楚的。

    张志东又笑起来,说:“李向东呀李向东,我什么时候说你们有什么事了?我绝对相信你,相信小倩说的话。这个问题,你好像已经跟我声明了好几次了。”

    他说,我那话的意思是说,以前,你对她太冷淡,对她不理不睬,而她又为你付出了那么多,所以,她觉得你欠了她许多,所以,才会那么对你,才敢指挥你。

    李向东说:“我担心不会那么简单,担心她不只是指挥我,或者说,担心她以后还会指挥别人。”

    张志东说:“你别把她看得太复杂,把她看得天不怕地不怕,她一个二十几岁的女孩子,即使有那胆量,也没那么大的能耐!”

    李向东在来的路上,也想到张志东一时半会不会接受他的观点,也想到了应该怎么劝他,所以,也不急,把茶壶里的茶叶拨弄出来,又换了新茶叶。他说,你这茶叶不错嘛。张志东说,你又想干什么?又想抢劫呀?李向东说,我就是再穷,也不会连茶叶也买不起吧?

    他想起了什么,问:“你没有把我们的那些事告诉小倩吧?”

    张志东问:“我们的什么事?”

    这么问了,就明白了,说,李向东,你太小看我了吧?那些事,我能告诉别人吗?即使是小倩,我也不会告诉她。

    李向东尴尬地笑笑,说:“我不是担心吗?我怕你被她迷得找不着北了,什么都让她知道了。”

    张志东说:“我还不至于这样吧?”

    李向东说:“如果,你觉得,还可以离开她,我倒是建议你离她远一点。”

    他说,反正女人嘛,也就那么回事,再年青再漂亮不也就那个事,你也已经得到了,该放手时,还是要放手。特别是像小倩这样的女孩子,你惹不起。

    他说,我知道,你听了这些话会很不高兴,但是,我是为你着想。小倩这个女孩子,我太熟悉太了解了。

    张志东说:“我知道你的一片苦心,也知道你是为我好,如果不是自己人,你也不会跟我说这些事。但是,小倩还不至于像你说的那么可怕吧?”

    他说,我跟她接触这段时间,发现她还是很乖的,很听我的话,只要我不让她干的事,她是决不会干的。

    他说,我很感谢你提醒我,以后,我会更加注意,会好好调教她。

    李向东心里像被针扎了一下,想你张志东怎么就这么相信小倩呢?想男人让女人迷住了,真是不可救药了。不由得李向东也想到了自己,想自己当初沉溺在绮红小姨子的温情里,不也是什么也不管不顾呢?谁的话也听不进吗?甚至于还想什么都放弃吗?

    张志东说:“今天这个事,我想,如果你能帮她,就帮帮她吧?”

    李向东牙痛似地说:“你这么说,是想要我帮她,还是不想要我帮她?”

    张志东说:“你不想帮她?”

    李向东说:“说心里话,我不想帮她。要报社炒那记者,是我的主意。”

    张志东说:“当了个小市长,官气可大了不少,你有必要跟一个小记者较真吗?”

    李向东笑了笑,说:“不是我想要跟他较真,我是想显一显威风。我担心,这事会不会是那个朱老板搞的鬼,那记者是不是被他收买了。他想要看看我的实力能去到哪里?”

    张志东笑了起来,说:“你呀你,是不是太疑神疑鬼了?真要显示你的实力还不容易吗?”

    他说,李向东,我看你真是当了个破市长,官气就大了,不懂得依靠领导了。以前,你可不是这样的,你可是每走一步都要我给你撑着的。

    他说,你让那朱老板来见我,见我还不够,就见书记,让我们跟他谈,看我们是怎么支持你的。

    他说,书记已经跟我谈了,他要让你放手一搏,而且允许你失败。这是什么实力?我看,还从来没有那个领导对下面许这个诺吧?还没有那个地方官手里握着这么把尚方宝剑吧?

    李向东笑了,心里想,自己还真的把这事给忘了,真有点像张志东说的那样官气大了,忘乎所以了。自己怎么就没想到这个呢?怎么就没想到要依靠张志东依靠书记呢?

    他想,真应该想办法让朱老板知道书记和张志东在后面撑着他。

    李向东说:“知道自己错了。在领导的点拨下,发现自己存在的问题了。”

    张志东便“哈哈”大笑,说:“李向东呀李向东,对你真不能太省心,得时不时敲打敲打你。”

    李向东说:“过几天,我们要召开一个全市动员部署大会,主要是部署收回那把杀猪刀,我想,邀请你大市长到会说几句,给我助助威。”

    张志东说:“你个李向东,不会是拐着弯来要我去开你的那个什么会吧?这才是你的真正目的吧?”

    李向东说:“没有,没有。刚才听了你的批评,我才有这想法。”

    张志东说:“这个没问题,如果时间没有冲突,我一定去。”

    他说,不过,你也得帮帮我。你就别对那小记者太较真了。

    李向东笑了笑,说:“你大市长都求情了,我还敢不听指示吗?”

    张志东说:“小倩的事,你放心吧?我会有分寸的,会处理好的。”

    他说,对了,我到你那去,你可得给我安排好了。

    李向东心里跳了一下,问:“你想要我怎么安排?”

    张志东笑了笑说:“还要我把话说透彻吗?”

    李向东似乎明白了,说:“你要大声在会上讲话,却悄悄地留在那里过夜。”

    张志东说:“这可是你说的,可是你的主意。”

    李向东笑了起来,说:“关心领导嘛!体贴领导嘛!”

    虽然,李向东没能说服张志东,想至少也提醒了他,想自己不能太过刻意,不能让张志东反感,能说到这个程度已经够了。

    他还没回到临市,就打电话给常委部长,他说,那记者的事,你就不要太刻意了,由他们报社自行处理吧?他又打电话给陈坚问,叫你约那报社老总的事,你约得怎么样了?陈坚说,我跟他说过了,他说这阵忙,抽不出时候。李向东就说,那就等他忙过这一阵吧。

    他说:“有个事我想跟你说一下,那个记者的事,就算了,放他一马吧。”

    陈坚在电话里笑,说:“看来,那记者有些背景嘛,李市长都不想惹他了。”

    李向东说:“你知道就好。”

    有些事,该放弃的时候,还是要放弃的。

    回来的路上,他对陈小雨说,你还要辛苦一下,准备一份领导讲话。他说,张市长也要来参加那个部署动员大会。你给他准备个讲话稿,至于他会不会用,那就由他定了。不过,我们还是要准备一下。你要站在地级市的高度,起草这个讲话稿,篇幅可以短一点,十五到二十分钟左右吧!

    陈小雨皱了皱眉,想这地级市的高度有多高?

    李向东又说,从解决群众集资款这个角度着手,说清说透我们这项工作的重要意义,说清这项工作将会为全地级市各区、市(县)、各部门单位解决好拖欠群众集资款问题提供很好的参考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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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卷 杀猪刀 第五一一章 被张志东卖了

    李向东不知张志东是怎么调教小倩的,他竟把他给卖了,小倩就在电话里把李向东骂了个狗血喷头。

    她说,李向东,我小倩招你惹你了?你为什么总跟我过不去?以前,我对你都那样了,都送到嘴边了,你不要。觉得我贱,跟我过不去,但是,真是我贱吗?是不识货!

    她说,你跑到张志东这来说我的坏话,想拆散我和张志东是不是?你说我什么了?是不是说我像婊子,是不是说我脱光了,送你你也不要?我告诉你,张志东不会听你的,你想坏我们的事,那是痴心妄想。你小心点,你别以为自己当个小市长很了不起,只要我一句话,你信不信,只要我一句话,张志东就可以把你给撤了。

    她说,我们试试好不好?看看张志东听你的,还是听我的!

    李向东忙说:“小倩呀小倩,你听我说好不好?我怎么会说你什么呢?我怎么敢跟张志东说那样的话呢?你以为说那样的话,是污辱你吗?那是污辱张志东。他的女人那样了,还不会污辱他?我会污辱他吗?我敢污辱他吗?”

    他说,昨天我去地级市开会,去看张志东,两人聊起来……你知道我们的关系,什么话都聊,聊着聊着,也不知怎么的,就聊到你弟弟的事,是他先聊的,他也看那报纸了,我就跟他说那记者是你弟弟,就说了临市这边有人要整他。

    他说,我就跟他说了,说一定会处理好这个事。一定会按小倩你的意思处理好这个事。

    他不敢招惹小倩,他是彻彻底底怕小倩了。以前,只要不理她,也怕不到哪去,现在即使不理她,她也会坏他李向东的事。虽然,他相信张志东不会被小倩左右,不会轻信她的馋言,但是,这枕边风的威力是不容忽视的,这枕边风的潜移默化能摧毁铜墙铁壁。

    小倩继续说:“你会那么顺摊?我才不相信你会那么听话呢?”

    她说,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根本就没想要帮我处理那个事,昨天你挂了我的电话,就关机了,我弟打过电话给你,我也打过电话给你,你一直都没开机。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意思呀!如果不是张志东要你帮我,不是张志东把你给骂了,你会去处理我弟的事?

    李向东说:“我向你解释什么你也不会相信了。不过,我还是要解释,昨天,我并不是故意关机。我跟你通完电话,想把手机放进口袋里,哪知,手一滑,就掉到地上了,就死机了。”

    小倩突然笑起来,笑得李向东莫明其妙,也笑得他心里“扑扑”跳,不知她又要玩什么招。

    她笑了好一会,才说:“李向东,你为什么一定要向我解释?明明知道我不会相信你,你还要向我解释。”

    这么说了,她又笑了一回,说,知道我的厉害了吧?知道我不好惹了吧?她说,我还没见你李向东这么狼狈的,哪一次,我小倩跟你在一起,你不是很男人很威风的。现在,你怎么威风不起来了?

    她说,看你那个样子,我也不说你什么了。我相信你了,相信你没对张志东说我什么坏话了。看在你和张志东的交情上,我也把你当朋友吧!看在你帮了我弟的份上,我就原谅你吧。

    她说,我的心情真的好愉快呀!

    她说,李向东,你知道吗?以后你可别在我面前凶,你要跟我凶,把我招惹火了,我没本事对付你,但我有本事叫张志东对付你!

    李向东哭也不是,笑也不是,想这以后,真不知还会发生什么事,想小倩这种心态,这以后真不知会招惹出什么事,他当然不想张志东受小倩的累连,从私人感情来说,从上下级关系来说,他都不想张志东出什么事!

    第二天,陈坚打电话过来说,那报社的老总要到临市看一看。他还带一位编辑过来,说是看了常委部长他们提供的稿子,要到临市看看一把刀,对一把刀有个直观上的认识。这对修改稿子会有极大的帮助。李向东很热情地接待了他们,向他们介绍情况,并要兵总带他们去试点镇跑了一趟。临走时,李向东请他们吃了一顿饭,席间就把发稿的时间定下来了。

    三大报纸同时发稿的那天,李向东打了一个电话给朱老板,他问,看了那几大报了吗?朱老板说,看了,一早就看了。李向东就说,我们明天就开全市动员部署大会,全面收回那把刀。他说,地级市的市长也来参加,如果你有时间的话,是不是也来听一听,看看我们的决心有多大!

    朱老板“嘿嘿”笑,说:“我那敢参加那个会,参加那会的大大小小都是官。我一个生意人,一个平民百姓,说究实际,要的是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

    李向东说:“我要你看的就是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

    朱老板说:“再说吧,再说吧!”

    他还是拒绝了李向东。这让李向东再一次证明了他的诚意。证明了小刘说的是实话。如果,朱老板另有图谋,甚至于要小刘提供假消息,他一定会顺着李向东抛出的这根竿子爬上来。否则,他高明得就过了头了。

    李向东继续按他的计划收回一把手。

    会议前的一天晚上,他一一检查会议各项工作的落实情况。

    虽然,他已经是市长了,应该放心让司徒去忙这些事,只是习惯了,总想过问一下,再者也因为晚上一个人呆在办公室里闲得没事干。

    中午一点会议报到。负责报到的人员安排好没有?

    参观试点镇的车辆准备好没有?一共几辆车?各单位参加会议的人员搭哪辆车,有没有具体安排?不具体安排不行,车多人多,到时会乱。报到的时候,应该把谁谁谁搭乘的车向参加会议人员说清楚,还要安排几个人,在车门口提醒大家。试点镇那边的现场组织好了吗?司徒有没亲自去看过?参观时间一定要控制在两个小时内,包括来回的路程。

    下午三点正式召开会议。

    会议的各类材料赶印出来没有,装文件袋没有?没赶印出来的,连夜要印出来,要立即装进文件袋。大家辛苦一点,加加班,不要拖到明天上午,明天上午有明天上午要忙的事。

    李向东有个习惯,每一次要办某一件事前,最好能提前把要准备的工作都做好,让自己有一段空隙时间,让自己能静下来,好好考虑一下,会不会有什么遗漏的地方。

    询问了一遍,回到办公室,已经九点多了,就坐下来泡茶喝。喝了一巡,想起了什么,打电话给陈小雨,问他在哪里?问交代的事办了没有?陈小雨在电话里说办好了。

    他要陈小雨去临市最好的酒店订了一间高级套房,订了晚饭的房间。

    为什么不要接待办去办?

    有些话李向东不能说,如果,叫他们不要打扰那房间的客人,他们可能会猜到点什么。如果不说,又担心他们太负责任,搞跟踪服务。到房间去干扰张志东事小,窥探到张志东和小倩的秘密事大。

    他叫陈小雨订了房间,可以对他说,其他事你就不用管了。陈小雨虽然也会猜到点什么,但他是李向东放心的人。

    李向东问:“你在哪?”

    陈小雨说:“在外面。”

    他说的外面是市府大院外。陈小雨在临市没什么朋友,天一黑,总会过来跟李向东喝一会儿茶,闲聊一阵。李向东说,这几天,天一黑你人影也不见了,跑哪去了?陈小雨在电话里“嘿嘿”笑。

第十八卷 杀猪刀 第五一二章 杨晓丽醉得不轻

    李向东觉得陈小雨笑得很奸诈,似乎有事瞒着自己。他说,你笑什么?你怎么笑得那么奸?陈小雨说,我笑得奸吗?一点也不奸吧?他说,你肯定瞒着我在干什么事?陈小雨说,我怎么会瞒着你呢?我是在执行你的任务。

    李向东问:“你执行我什么任务?”

    陈小雨说:“那天,你不是说,那个什么也是任务吗?”

    李向东说:“什么那个什么?你把话说清楚一点。”

    陈小雨说:“回去再告诉你吧?”

    李向东说:“这么复杂吗?电话里不能说吗?”

    陈小雨沉默了一会,想是在想应该怎么用最简洁的话把事情说清楚。后来,他只说了一句话,李向东就知道他在干什么了。

    他说:“我正和幼师在一起呢!”

    李向东先还愣了一下,就“哈哈”笑起来了,心里想,陈小雨可真够可以的,看准了就奋往直前了。这才几天呀,竟就把人家给约出来了,而且,好像是认识后的第二天就把人家约出来了。

    他想,这个陈小雨,可真是忘得快,也爱得快。

    他想,这真是一个好消息,如果,陈小雨和他看中的那个幼师发展起来了,他李向东就省心了。以后,再遇着张志东和小倩的事,就可以交给陈小雨去处理了。他一直担心,陈小雨对小倩还耿耿于怀,知道小倩和张志东在一起,会做出什么傻事。所以,总瞒着陈小雨。

    高兴了一会儿,李向东情绪便低落了,他想到了自己。

    那天,杨晓丽打翻醋罐子后,就一直没有理他,早早就把手机关了。他知道她在家里,知道如果她不在家,是不会关手机的。官儿都有规定,都不准关手机,除非在家里。虽然,李向东知道她家里的电话,但是,他知道杨晓丽关手机的意思。

    这阵,他们总是手机聊天,如果杨晓丽想要跟他聊,不会关手机的,即使哪一天手机没电,也不会一连几天没电吧?也不会回了家也不充电吧?李向东还是试着拨打了一下杨晓丽的手机,果然,就是关机。

    他想,杨晓丽对他的成见怎么会那么深呢?

    他想,你杨晓丽是不是也太那个了?怎么就不用脑子想一想?我李向东即使真是一个成天玩女人的人,也不会玩你一个副市长吧?

    这么想,他就想打她家里的电话,想把想到的这句话告诉她,让她好好想一想,用脑子想一想。他想起戏笑女人的一句话,胸大没脑!她真是胸大没脑!骂出这句话,李向东自己也笑了,感觉自己一点不像市长,倒像上在道上混的小流氓。

    李向东的手机就是这时候响的。在这个时候,在市(县),杨晓丽也在想着他,也在心里骂他。

    他拿起手机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李向东,我恨你,你知道吗?我恨你!”

    她几乎在电话里吼,然后,就很使劲地把电话给扣了。

    李向东好一会都没反应过来。甚至怀疑这是不是杨晓丽说的话。她完全是在一种失控的状况下大声吼叫。他心“咚”地一跳,有点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把电话拨了过去。

    杨晓丽问:“你要干什么?你又想说什么?”

    她说,你对我不要花言巧语好不好?让我安静安静好不好?

    她说,我本来已经安静了,已经把你给忘了,你为什么还要来缠我,来烦我,跟我说你的那些什么女人?说他们多痴情,对你多恩爱。

    她说,你要说,你就全都说了,把你身边的女人都说遍,别藏着掖着。

    李向东说:“你喝酒了是不是?你醉了!”

    杨晓丽说:“我没有醉,我醉还会给你打电话?还会骂你吗?”

    李向东问:“谁送你回家的?谁照顾你?”

    杨晓丽说:“我不要人送我回家,我不要人照顾我。”

    她说,你什么意思?你以为我醉了?以为我需要人照顾?我根本就没醉,如果他们不打电话叫我司机过来开车,我自己还可以开车回来呢!

    她说,不跟你罗嗦了,跟你这种人说话没意思?

    李向东很清楚杨晓丽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她是一个很能克制自己的人,她再怎么气怎么恼也不会这么怒形于色,也不会这么乱吼乱叫地骂人。显然,她是喝酒了,应该是应酬喝了不少酒。他当然清楚,在工作应酬的餐桌上,官们是怎么对付女人的。不管这些女人是谁,只要比自己职务低,喝得兴起,都恨不得把她们灌醉。

    他知道杨晓丽醉得不轻。尽管现在还能说话,但已经失态了。他知道酒的威力还没完全散发,再过一阵,那酒的后劲散发出来,杨晓丽定醉得一塌糊涂,别说是说话,就是连照顾自己也困难。

    他知道她一个人住,知道她喝成这样绝对不想让家里人知道。于是,他想打电话给虹虹,想要虹虹去照顾她,他拿起手机查找虹虹的手机号码,找了好一会,也没找到,就想,自己并没有保存虹虹的手机号。

    他又想打电话给小军的班主任,她是杨晓丽的表妹,他手机里有她的电话号码。手机通了,却没人接。心里一急,就出了办公室,往楼下走。他想,临市离市(县)才半个小时的路程,如果表妹住得远,如果有什么事耽搁一会儿,他可能还会比她先赶到。

    启动车时,李向东犹豫了一下,想杨晓丽会让他进门吗?想杨晓丽会不会怀疑他心怀不轨?这么想着,车还是驶出了市府大院。

    驶出城区进入快车道时,表妹的电话打了进来。

    她问:“李市长找我有事吗?”

    李向东说:“想问一问小军的情况。真不好意思,这么晚了还打扰你。”

    她说:“没关系。刚才手机放在手袋里,没听到响声。”

    李向东一边开车,一边向她了解小军最近的情况,学习成绩,精神状况。表妹还没说完,李向东的车已经驶进市(县)城区了。

    李向东在楼下就打电话给杨晓丽,电话响了好一会,她才接。她问,谁呀?李向东说,是我。她又问,你是谁?他说,我是李向东。她说,你有什么话,你就说吧。我听你说。杨晓丽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激动,懒洋洋的样子。李向东知道,一定是酒的后劲上来了,或许,杨晓丽就躺在电话边,比如躺在沙发上。

    李向东说:“你开门,我已经在你门口了。”

    她说:“什么?你在我家门口?你别开玩笑好不好?”

    李向东就按门铃,说:“听到门铃响了吗?”

    杨晓丽想挂电话,却没挂住,那电话就掉在了地上,她坐起来,扶着脑袋,想让自己想清楚,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李向东怎么会站在门口?刚才她骂李向东的事,已经想不起来了。

    其实,她骂李向东时,已经醉了,只是潜意识在支配她,放下电话,她就倒在沙发上睡了。这会儿,电话铃响,她迷迷糊糊醒过来,觉得仿佛有人在敲鼓,脑袋“咚咚”地响。

    门铃又响了几下。

    她这才站起来,身子摇晃了几下,忙扶住墻,才让自己站定,于是,五脏六腑翻江倒海般难受,就有一股气冲上来,她吞唾沫似地,把那股气压了下去。

    门铃又响了起来。

    她想说,来了来了。但不敢说,怕一张嘴,那股气又冲上来,只得扶着墻挪过去开门。木门是开了,但那铁闸门却用钥匙锁了,就回过头来四处张望,想刚才进门时,把钥匙放哪了?

    李向东站在铁闸门外说:“开门呀!”

    她却摇摇晃晃地往回走,走到一半,却站不住了,双腿一软,就跪在了地上,那股气终于冲了上来,便“哇”一声,呕吐起来。

    李向东在门外急得摇那铁闸,然而,任他怎么摇也摇不动。

第十八卷 杀猪刀 第五一三章 太会讨女人欢心

    杨晓丽还跪在那里,双手趴在地上,“哇哇”呕吐,这已经不知是第几次呕吐了,呕吐的已经是酸水了。

    李向东急得在门外跺脚,说:“你喝那么多酒干什么?喝那么多酒干什么?”

    他看着杨晓丽缩成一团的身子,不停地抽搐,心里很痛,双手还狠劲地摇那铁闸门。他很担心,担心杨晓丽这一呕吐,人就软了,就那么趴在地上起不来了。一道铁门就这么把他隔在门外,眼瞪瞪看着杨晓丽瘫在门里。

    他想大声叫,不要她瘫下去,但是,又怕惊动了别人,让别人看见当然不好,不仅是看见他李向东不好,这么晚了,你李向东来杨晓丽这干什么?同时,看见杨晓丽醉得这个样也不好,一个副市长喝酒竟喝成这个样,这**的干部是否都泡在酒罐里?

    他很无奈,就那么摇铁闸门,就那么徒劳地摇那铁闸门。

    杨晓丽似乎在用她那仅留的意志摇晃着站了起来,又在寻找门的钥匙。她找到了她的手袋,那手袋的拉链开着,就把手伸进去摸索,似是没摸到,就把手袋里的东西都倒了出来,什么笔记本,笔、纸巾、指甲剪、唇膏、润肤霜洒了一地,竟就没有钥匙。她就把手袋甩了,这一甩,就甩到那串钥匙边了。

    李向东说:“钥匙就在手袋边上。”

    杨晓丽回头看了他一眼,他说,在沙发的扶手上。杨晓丽摇摇晃晃地找那沙发的扶手。李向东说,左边,左边。杨晓丽似乎看见了,腿却软了,就坐在那扶手上,没坐稳,人就倒进沙发里了。

    李向东只看见杨晓丽的腿高高地翘着,身子却被沙发的椅背遮住了。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女人醉得这么狼狈,醉得这么挣扎。

    以前也见过女人醉。他和黄不知弄醉过多少三陪女,但是,她们一醉就躺下了,不动了,死猪一样。而且,她们醉得似乎也应该,那是她们职业,她们本就该喝,喝不过人就得醉。

    杨晓丽为什么要喝?喝酒不是她的职业。她是党的领导干部,是一位副市长,然而,她也像那些三陪女一样,被人灌醉了。

    李向东心里很痛,心里很伤,想自己在工作应酬的餐桌上,不也曾让那些女同志喝吗?人家不喝,还是逼人家喝,不知人家回家后是不是也像杨晓丽这样醉得那么狼狈?

    杨晓丽又摇晃着站起来,摇晃到了门前,手里的钥匙“哗拉拉”响了好一阵,才递到铁闸门外,然后就扶着墻,眼神很迷茫地看着李向东开门,看着李向东进来。

    她问:“你,你来干什么?”

    他没有说话,过去扶着她。她不让他扶,一手没轻没重地拨开他,就不扶着墻了,而是背靠着墻站着。

    他又来扶她,说,到沙发上坐吧!她就倒在他身上了,双腿又一软,顺着他的身子往下滑,他双手忙插入她腋下,想要把她提起来,但她下滑得猛,把他也带下去了。她坐在地上,他弯着腰想把她提起来。她说,不要碰我,不要动我。话没说完,头一扭,又“哇哇”呕吐起来。呕吐的都是酸水。

    他什么也没说,轻轻地拍着她的背。

    这一次,她彻底软了下来,人坐在地上,头埋在双腿间,就那么一动不动。

    李向东一手托着她的背,一手穿过她的膝盖的弯曲处,很吃力地把她抱起来。毕竟,杨晓丽不是绮红,不是小姨子。她比她们还高,比她们更厚实。他曾背过她,曾搀扶过她,但那用劲的方法是不一样的。

    他摇晃了一下,看了看她房间的门,想要把她抱到床上去,到了房门口,她似醒非醒地问:“你要干什么?你要抱我去哪里?”

    李向东说:“你醉了。”

    她说:“我没醉,我没有醉。你放我下来!”

    她挣扎着。李向东不得不把她放下来,她就很有劲地一把把李向东推开了。李向东想不到她会推他,且那么用劲推他,身子往后趄趔几步。她说,你离我远一点,滚远一点。她说,我告诉你,我没有醉,我很清醒。她说,李向东,你是怎么进来的?谁开门让你进来的?

    杨晓丽扶着门框,瞪着酒醉的双眼。

    李向东说:“我并没有恶意。”

    她说:“我知道你没有恶意,你现在当然没有恶意,你要是有恶意,你就不是李向东了。但是,你以为这样就能感动我打动我,以后就可以为所欲为,就可能达到你的目的。”

    她说,我不是你以前遇到的那些女人,你感动不了我,你打动不了我。我决不会让你得逞,决不会让你再伤害我。

    她站在那里还是那么狠狠地瞪着他。

    猛地,她扑了过来,双拳不停地捶打他,一边捶打,一边说:“你出去,我不要你在这里,你滚出去。”

    李向东抓住她的手腕,大声喝道:“你发什么酒疯?你不是没醉吗?没醉你发什么酒疯?”

    杨晓丽被镇住了,呆呆地看着他,突然就靠在他肩上哭了起来。她说:“你不要再伤害我,不要再伤害我。我求你了,求你了,不要再伤害我!”

    李向东说:“我没想要伤害你!”

    他的心很痛,他再一次清楚地意识到死亡前的绚丽给予杨晓丽有多大的伤害,再一次意识到,这种伤害杨晓丽永远也无法抹去。

    他说:“你听话,不要乱动!”

    李向东又把她抱了起来,把她抱到了床上。她变得安静了,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李向东弄了一条湿热的毛巾给她擦脸,那张漂亮的脸溢着酒红,红艳得透明。

    她突然抓住了他的手,喃喃道:“你不要,不要再离开我。”

    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她把他的手按在她那很挺拔很丰盈且极富弹性的***上。他先是想把那手抽出来,但她按得很用劲,就让他感觉那满掌的柔软有一点微微的硬。心里的欲火便燃烧起来,便不想让那手离开了。

    记得好些年以前,曼莉也喝醉了,也曾很诱惑地抱着他,然而,他毫不犹豫就挣脱了她的搂抱。他不喜欢她,他有绮红有小姨子,他不能肆意发纵自己。

    这一次,他却是喜欢杨晓丽的,想要得到杨晓丽的。他俯下身子吻她,那手不再只是安静地放在那了,而是抚摸起来,揉捏起来。杨晓丽的呼吸渐渐粗重了。于是,那手便想要去他更想去的地方,她双腿平伸着,裙子柔软的布料贴着身子,就在小腹那贴出一道很迷人的弧线,让他感觉到那里隐藏着万般风情。

    她动了一下,嘴里喃喃:“你不要伤害我,再不要伤害我!”

    李向东整个人就定格在那里了。

    杨晓丽醒来时,一眼就看见了李向东。他闭着双眼仰坐在床边的沙发,似是睡着了,又似是闭目养神。她想了好久,也不知道李向东怎么会坐在这里。昨晚的事,她几乎忘得一干二净,好像他曾站在门外,好像记得是她把钥匙递给他的。但是,再以后发生的事,她就再也想不起来了。

    她看了看自己,盖着一张毯子,再用手在毯子里摸,却是穿着昨天那套衫裙,应该没有被松解过。她坐了起来,头靠着床屏,想弄清楚,这个色狼一样的男人怎么会那么正经地坐在那里打盹?

    李向东并没睡踏实,他几乎忙了一夜,把地拖洗了,把杨晓丽脸上手上腿上沾的呕吐物擦干净了,本来,还想是不是应该帮她换一套干净的衣服,却又担心她醒来后,自己说不清楚,就只用湿毛巾帮她擦抹沾在衫裙上的肮脏。

    当然,在擦抹的时候,他心里总时不时地升腾起一缕缕烈焰。有那么几次,还很不舍地在她敏感部位停留了过多的时间。

    这期间,他还楼着杨晓丽喝了两次水。

    终于,他还是忙完了要忙完的事,就把客厅的单人沙发拖进房间,挨着床边坐了下来,便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个熟睡的女人。也不知什么时候,迷迷糊糊地感觉到杨晓丽坐了起来,睁开眼,就见她对他笑。

    她问:“你这一夜就这么坐着。”

    他眨了眨眼睛,笑了笑,问:“感觉怎么样?”

    她说:“没事了,睡了一觉没事了。我醉得很厉害吗?我怎么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李向东没有答她,说:“以后别喝得那么厉害。”

    杨晓丽像做了错事的孩子,脸红了红。她下了床,虽然头还有点痛,四肢瘫软。她说:“你到床上躺一会吧!”

    李向东看了看时间,已经七点多了,说:“不了,要赶回去了。”

    她问:“今天有事吗?”

    李向东说:“下午有个会,有些事要处理。”

    她就歉疚了,好一会没说话。

    李向东站了起来,弯腰要把那沙发搬回客厅。她说,不用了,放在这吧。李向东笑了笑,说,没什么。杨晓丽便一声不吭地看着他把沙发搬回客厅,直起腰做了一个伸展的动作,然后,回头看着她笑笑,说:“回去了。”

    她也笑了笑,说:“路上小心一点。”

    李向东关门时,她的心好一阵难受,想怎么就不留留他呢?想怎么就不向他表示点什么呢?她又问自己,向他表示什么呢?怎么向他表示呢?

    最后,她想,这个男人太会讨女人欢心了!

第十八卷 杀猪刀 第五一四章 兵不厌诈

    朱老板果然像小刘说的那样,一直都在关注一把刀。临市全面收回一把刀的工作轰轰烈烈开展后,他就打电话给李向东,说他要来临市,说他可能要呆相当一段时间。他说,他先把他的计划告诉李向东,然后,到各镇去看看收回一把刀的进展情况,也好让李向东有时间考虑研究他的计划。

    李向东考虑研究成熟了,觉得还行,大家再坐下来谈具体细节。

    朱老板还没到,李向东便把兵总叫到办公室来了,泡了一壶好茶,要和他好好谈一谈。他先问兵总,如果不让他当这个总经理,他会有什么想法?兵总说,我绝对服从组织安排。李向东就笑了,说,你以为我要叫你干什么?以为我要委你重任吗?要你离开食品公司吗?你别想好事!

    他摇了摇头,说:“目前,食品公司的事还要你来处理,而且,处理到后面,你这总经理也没法当了,更严重的是,还有可能会下岗。”

    兵总愣了一下,不相信地看着李向东。

    李向东说:“不仅是你下岗,而且,还要你帮我把你自己弄下岗。”

    他说,有人看中你那把刀了,要夺你那把刀。我呢,可以说,从一开始就没想真要帮你,从抓试点镇,到全市铺开,我的目的只有一个,希望你尽快收回那把刀,我好拱手让人。

    他说,你也可以理解为,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我一直都在欺骗你利用你。

    兵总说:“你说的那个人,是朱老板吗?”

    李向东说:“还不能这么说,他是第一个感兴趣的人,但他未必就能拿到那把刀。这要看谈得怎么样了。如果谈成了,那就是他,如果谈不成,我们还会找其他人,以后,我会用那把刀作为一种优惠政策,进行招商引资。”

    兵总说:“为什么就要招商引资呢?为什么不能让我们去干呢?”

    李向东说:“我希望这把刀能为临市赚取更大的利益。”

    兵总站了起来,挺直腰杆说:“请相信我们,我们也能够发挥这把刀的威力,为临市赚取更大的利益。”

    李向东笑了笑,说:“我很理解你的心情。”

    他说,毕竟,这把刀是你耍起来的,是你临危到食品公司后,让企业走出困境想出来的好办法,目前,也是最好的办法。但是,如果由你继续耍下去,企业解决五个亿的贷款集资款依然遥遥无期,迫切需要市委市政府解决企业拖欠款的呼声依然得不到缓解。

    他说,如果,有人提出,拥有这把刀,可以帮助市委市政府在近几年内解决企业拖欠款问题,你说,我们应该不应该交出这把刀?

    他说,到目前为止,市委市政府更希望利用这把刀彻底解决五个亿问题。

    兵总说:“这把刀有这么厉害吗?真的就能解决五个亿吗?”

    李向东说:“先不谈这个,我只要知道,你愿意不愿意交出这把刀?”

    他还想要兵总组成一个谈判组,与朱老板进行谈判。他想,如果兵总有情绪,有抵触,就要考虑他是否能担当这个角色了。

    兵总说:“我坚决拥护市委市政府的决定。”

    他说,我是军人出身,更懂得无条件服从。

    李向东笑了,说:“情绪不高嘛?”

    兵总尴尬地笑了笑。

    李向东说:“我们有什么说什么,心里是怎么想的,都说出来。我还指望你去说服你那几位副手呢!”

    那几个副手是老食品,他们熟悉企业的一切,更容易弄《》懂朱老板的目的,更能够看清楚朱老板的计划里潜藏的效益。因此,他们是谈判组里不可何缺的人物。

    李向东换了一泡茶,把兵总杯里的旧茶倒了,斟了一杯新茶。

    他说:“喝吧!喝了再说,慢慢说。”

    兵总把茶喝了,说:“如果没有情绪,思想一点抵触也没有,那是假的,但是,既然市委市政府决定了,我们就要执行。”

    他说,但是,心里还是感觉很委屈。

    他说,我们想了一个这么好的办法,我们为企业找到了希望,正准备甩开膀子大干一场,突然说,不让我们干了,要把这一切都拱手让人了,心里那个滋味……

    李向东说:“这个能够理解。但是,你不能只站在企业的角度考虑,要站在全市的高度,要站在解决五个亿的高度去考虑问题。如果,因为一把刀,解决了五个亿的问题,那么,你们就是功臣,你们找到了这把刀,你们为市委市政府破解五个亿找到了一条切实可行的路。”

    兵总说:“我真不明白,为什么就相信朱老板一定能干得比我们更好呢?我就不信那邪。他能做到的,为什么我们就不能做得到?”

    他说,我不服气,我怎么也不相信,他拿了那把刀,就能解决五个亿。

    李向东笑了,说:“我也没说朱老板就一定能解决五个亿。但是,他既然敢跟你叫板,那么,他一定认为,他利用这把刀能创造比你更大的效益。否则,我们凭什么要把那把刀交给他。”

    他说,他一定还有别的办法,知道什么叫组合拳吗?利用一把刀,朱老板可能可以打出一套组合拳。

    兵总不否认朱老板能打出一套组合拳。他与他有过接触,知道那家伙精明得很,但是,他心里就是不服气。

    突然,他眼里闪出一道光,便“嘿嘿”地笑起来。

    他说:“我有一个想法。”

    李向东问:“什么想法?”

    兵总说:“我们可以通过与他谈判,摸清他的底细,然后,然后把他那组合拳弄过来,归为自有。”

    李向东“哈哈”笑起来,说:“你这是兵不厌诈。”

    兵总说:“可以这么干吧?”

    李向东说:“我担心你抱希望太大,失望会更大!朱老板对自己是很有信心的。他曾说过,我们即使知道了他的办法,也未必做得到。

    兵总说:“不会吧?不可能吧?李市长,你有点太迷信那个朱老板了?他们能干到的事,我们怎么就不能干到呢?”

    李向东说:“朱老板是个精明人,他很清楚国营企业的弊端,很清楚我们的长处和我们的短处。如果,你不信,可以试试看。我的原则是,在同等情况下,在他们做得到,你们也做得到的情况下,首先考虑企业机制不变。”

    他说,这样吧?我给你一个机会,让你组成一个谈判组,直接与朱老板谈判,通过谈判,了解朱老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如果你有本事把他那套弄到手,又能实施,我让你继续当这个老总。

    他说,如果,你望尘莫及,那就对不起了。

    李向东对兵总多少有点放心了。他是一个耿直的人,在情况还不清楚的时候,他不服气不服输,一旦发现对方的优势,发现自己真不如对方时,就会口服心服。只要他口服心服,就会专心一意地去办好这件事。

    李向东说:“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你必须认认真真谈,不能只是为了某种目的,更不能带有任何情绪。”

    兵总说:“请李市长相信我,我以我的党性,我的人格保证,一定从全市的大局出发,一定从有利于解决五个亿出发,完成这项任务。”

    李向东说:“目前,你还不仅仅是这项工作。收回一把刀已经全面铺开,你还必须继续完成干好这件事。你要两手抓,两都手都要抓到位。”

    他说,你还要多考虑一些问题,如果,朱老板真能解决五个亿,收购了企业,你的员工怎么办?他们都是国字号的员工,不愿意给老板打工怎么办?这个问题,你也必须解决好。

第十八卷 杀猪刀 第五一五章 哪里最赚钱

    朱老板向李向东提出了他的作法、要求和给予临市的回报。

    他要对食品公司包括属下分公司,拥有完全的自主权,包括人员的管理,固产财产的使用,经营方式等等。

    他要独立拥有一把刀,至少十年。这十年里,市政府要支持他,不允许其他屠宰生猪在临市菜市场上市,也就是说,不能批准其他人拥有屠宰权。

    如果说,一把刀是中间环节的话,以下环节要求,市政府要保证农民饲养的生猪,以他的企业为主要收购渠道。以上环节要求是,他将投资兴建一间肉食加工厂,比如加工制作腊肉腊肠等生猪附属产品。市政府要给予大力支持,包括征地、土建工程、企业投产都要给予特殊优惠,免收所有税费十年以上。

    他给予临市的回报是,在十年内,偿还食品公司集资款二亿三。也就是说,每年偿还二千三百万。

    李向东笑了笑,他很清楚,朱老板为什么只偿还二亿三,这是最让他们头痛的问题,只要解决了这二亿三,就化解了群众的上访问题。由此可见,朱老板提出这个回报,抓住了他们迫切需要解决的关键。

    他说,也可以看到,他是有所保留的,给了一个最低的回报。

    他说,看出来了吗?他为什么够胆说我们即使知道了他的作法,也未必能办得到?他更大的效益应该在那间加工厂,投资一家加工厂,需要多少钱?目前,我们还不知道,但是,就食品公司这样的状况,别说投资一家加工厂,就是向银行贷几十万、一百万,也是不可能的。几个亿的包袱在那里,谁还会贷款给你。

    兵总说:“其实,我们要搞那个加工厂,并不一定要以食品公司的名义,我们可以用另外一个企业名义。只要内部默契,知道那加工厂是食品公司的就行了。”

    他还想着他那个兵不厌诈,还想着利用朱老板的桥段如法包制。

    李向东说:“你认为可以吗?单就看这家加工厂的性质,人家也会猜到几分,即使,我们真的要搞加工厂,银行也会怀疑我们是不是巧立名目,企图通过贷款解决群众的集资款问题。”

    他说,即使加工厂办起来了,如何经营?销售渠道在哪里?

    他说,市场经济的主要特点是什么?我认为,主要在市场,如何打开市场走向市场,这才是真本事。能够生产产品,算得了什么!像这种腊肉腊肠加工,科技含量并不高,很多人都可以生产。但是,生产出来了,推不出市场,不能迅速流通,转变成货币,积压在仓库里,只能是劳民伤财。

    他说,我希望你们还是打消其他念头,代表市委市政府坐下来,与朱老板进行谈判。

    李向东是与食品公司正副总经理一起谈这番话的。朱老板提出他的计划构思后,他就把他们召集到一起了。他就向他们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一要打消任何念头,克服小集体利益思想,克服个人利益思想,积极配合市委市政府完成这项工作。

    二要认真理解朱老板的计划构思,破解计划构思里潜藏的奥秘,倾尽全力,为市政府争取更大的利益。

    三要注重收集民意,了解企业员工的要求,尽最大的努力,为企业员工,也是为你们自己争取更多的好处。

    他说,我很理解你们的心情,也很清楚你们心里的委屈,但是,我们必须这么做,我们不仅仅要盘活企业,我们还要解决企业以前遗留下来的问题。

    他说,你们是这次谈判的专家,是市委市政府依靠的力量,个人有什么要求,可以当面说,但是,决不能带着思想包袱,个人情绪执行这项任务。

    他说,我相信,你们能够正确处理好个人和集体和全局的关系,放下包袱,轻装上阵,与朱老板进行一次斗智斗勇的较量。

    于是,他们就开始分析研究朱老板的经营架构,赚钱的形式。

    先是从饲养生猪的农民手里收购生猪,屠宰后,一则投放菜市场,一则供应加工厂,再把加工厂的产品投放市场。这就有三个赚钱的环节,一是收购农民手中生猪,二是投放菜市场,三是生猪经过深加工后,产品推向市场。

    后一环节的市场非常广阔,并非仅限于临市,因此,朱老板的赚钱形式会严格按照市场规律进行,不必太多担心。但是,前两个环节所面对的市场就仅限于临市了。如果朱老板利用他的垄断优势,就可能低价收购农民的生猪,高价投放菜市场。

    李向东说:“必须注意这两个环节,防止垄断造成不利的影响。必须明确规定,生猪收购,和投放菜市场,要参照临近市(县)的价格,不得任意降低和抬高。否则,政府将采取必要的措施。”

    有人提出疑问,如果按照这个经营方式,既然,朱老板每年偿还的二千三百万,主要加工厂这一块,他那加工厂至少得赚五六千万。他不可能自己不赚吧?不可能把赚的钱都用来帮临市偿还集资款吧?

    这样,就存在一系列疑问。

    他的企业规模有多大?他不是说要政府送给他土地吗?企业占地面积是多少?总不能大得没个标准吧?

    那么,土建工程要减免多少?

    如果,他的企业每年能赚五千多万,每年又需要为他减免多少税费?

    这些都需要弄清楚,还需要国地、税务等部门配合。

    李向东说:“企业规模还是得由你们去推算,按现在市场价格计算,需要生产多少产品才能赚取这个数?能生产这么多的产品,企业规模要多大?”

    有人提出了质疑,如果每年按赚五千多万的利润计算的话,朱老板是否有那个实力投资那么大的企业,即使有那个能力投资那么大的企业,所需要的生猪供给,单靠临市目前生产的生猪量,根本无法满足,即使增加一倍以上,也不能满足。

    李向东心跳了一下,难道这只是一个幌子?朱老板最赚钱形式不在这里?他还留了一手,并没有把真正的赚钱形式说出来。李向东觉得很有可能,朱老板他是一个城府很深的人,不可能把什么都说出来。

    兵总说:“他应该还留了一手。我认为,他并没有把最重要的经营方式,最赚钱的形式告诉我们。”

    几个副老总看法也一致。

    李向东要求大家再好好分析一下,要撇开我们习惯思维,分析分析按现在的形式,朱老板是不是真的就像我们认为的那样。他说:“你们不要嫌我罗嗦,我们只能有理有据,才能逼他亮出真正的底牌。”

    他说,如果,我们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就不可能为市政府争取更大的利益,就不能估计到朱老板收购我们的企业后,利用行业垄断做出什么不利于地方发展的事。那么,我们与他合作的开始,也就有可能是拉开了我们失败的序幕。

    兵总显得很兴奋,说:“这戏好像越演越刺激了。越演有向有利于我们的方向发展了。”

    他始终没有忘记他的那个兵不厌诈,始终想着如何把朱老板的桥段弄到手。如果,朱老板最赚钱的主要途径来源于那个加工厂,他会像李向东说的那样,望尘莫及,但是,如果那只是一个烟雾,最赚钱形式是什么?

    不管是什么?兵总意识到,那最赚钱形式,他是完全可以办得到的,在他和他的企业全体员工共同努力下,可以办得到的。

    因此,朱老板才隐藏得那么深。

第十八卷 杀猪刀 第五一六章 底牌

    与朱老板的第一次谈判,李向东只有一个目的,就是逼他亮出底牌。

    谈判地点在市委常委会议室,那是一个可以坐三十多人的椭圆桌会议室。双方谈判的代表只有八个人,李向东这边五人,朱老板那边三人。大家分开来坐,面对面。开始气氛很轻松,说着一些感谢客气的话,转入正题,大家脸上的肌肉便都绷起来了。

    朱老板说:“今天,我们还是以听为主吧?主要是听听你们对我们的那个计划构思有什么意见和看法,需要那些修改和补充,就这么个议题吧?”

    李向东笑了笑,说:“看来朱老板是谈判高手,一上来,就抓住了重点。”

    朱老板说:“那里,那里,既然,我们先提出了我们的东西,接下来,就应该听听你们的。谈判嘛,其实也就是互相磨合,互相体谅,互相让步,争取找到一个大家都能接受的共同点。”

    李向东点点头,说:“我们就由兵总说说我们的意见和看法吧。”

    兵总就从三个方面谈,谈经营自主权,谈朱老板的经营方式,谈关于回报的问题。既说了给予朱老板的优惠,也说了如何保障现有员工的利益,确保固产财产不流失。既说到让朱老板拥有更多的自主权,也说了对朱老板的种种制约。既说到一把刀的特权,也说了要严格遵循市场经济规律办事。

    他说得有理有情,从临市的大局谈,也从企业的发展谈,从朱老板赚钱的角度谈,也从维护农民的利益谈。

    这期间,李向东出去了好一会,回办公室处理了几个文件,兵总要说的他事先已经知道了,没必再重复听。本来,他也没必要参加这个谈判。他一个市长不需要管得那么具体,他要的是结果,不在乎过程。只是因为这是第一次谈判,他要给朱老板一个态度,说明他对这件事的关注程度。

    李向东重新回到谈判桌时,兵总的说话已经进入尾声。他看到朱老板似乎显得很轻松,脸上有了笑容,见李向东进来,还微笑着跟他点了点头。看来朱老板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已经意识到这个谈判怎么谈下去,都会朝着有利于他的方向发展。

    这时候,兵总开始提出了质疑,为什么在整个计划中没有提到加工厂的规模?他说,按我们的经验推算,你们最赚钱的应该是这个加工厂,但是,从计划构思看,这个加工厂似乎并不重要。

    朱老板仿佛早就想到对方会问这个问题,没有太思考就说:“我并没有最赚钱的地方。我的每一个环节都赚钱,都能赚大钱。”

    他说,你们的经验并不等于我们的经验。国营企业的经营模式和民营企业的经营模式是不一样的。怎么个不一样?我想,一两句话也说不清楚,但最重要的一条是自主权的问题。

    他说,严格来说,国营企业并没有自主权。原因很简单,企业的负责人都是上面委派的,上面委派的人未必懂得经营。当然,我这里并不是说你兵总,我只是说一种普遍现象。其次,既然是委派的,他就必须听上面的,就受制于上面的领导,这样就导致两种结果,在企业的决策中,往往取决于上面的态度。这是最致命的,要一个似懂非懂的人来经营企业,又听命于上面的指挥,做出来的决定,往往就会脱离实际。

    他说,因为企业不是自己的,因为不知道自己能干多久,他还要平衡好上下左右的关系,为了平衡上下左右的关系,必然就会增加一些不必要的开支。上面的人来了,请吃饭,各部门单位的人来了,请吃饭,需要别人支持帮助,请吃饭。吃饭是最简单的招呼,但是,企业从上到下都请吃饭。不说决策上的失误,单说请吃饭,全市有那么多网点,一年要吃掉多少?

    朱老板说:“我这里说的只是一个方面,还有其他方面的开支呢?经营运作中可以避免的浪费呢?算起来,这个数字就大得惊人了。”

    兵总和那几个副老总面面相觑。

    朱老板说:“你们有没有统计过这个数字?”

    他说,民营企业就可以避免这样。虽然也请吃饭,但是有选择的,虽然也会有一些经营运作中的浪费,但是更加精确。

    他说,像我现在这种状况下,经营这家企业,临市各个部门都会给我开绿灯,我连最起码的请客吃饭都可以省下来。

    本来,已经商量好的,只要顺着投资加工厂的规模大小,一层层剥下去,就能迫使朱老板亮出底牌,但是,经朱老板这一解释,似乎又感觉到没有什么底牌了。

    兵总看看李向东,李向东却鼓起了掌,其他几个人也莫明其妙地跟着鼓掌。

    李向东说:“说得很好,很精辟,说出了国营企业的弊端,就这一点,我们就应该感谢朱老板。”

    朱老板对李向东说:“那里,那里,一己之谈,一己之谈。”

    他说,通过我们这次接触,我发现,我们之间的分歧并不大。

    李向东说:“这正是我所希望的。”

    他说,刚才,我出去走了一下,有这么一个想法,我想,朱老板如果能接手这个企业,能为我们解决好集资款问题,我们非常感谢,但是,为了避免外界的误会,我们的一些制约也要更加细化,当然,我们的制约是在朱老板能够接受的前提下制定的。

    他说,比如说,对朱老板的经营方式,我们是认同的,我们也会尽我们的能力给予朱老板更多的支持,但是,为避免外界的误会,我们有必要限定一个范围,就按朱老板现在提出的范围,把他写进合同里,其实,也是做做样子,让别人看的。

    此话一出,朱老板脸上的笑就凝固了。

    李向东说:“我记得,朱老板的经营形式大概是,从农民手里收购生猪,屠宰,然后分两个途径,一是投放菜市场,一是供给加工厂。应该没有错吧?我们把他固定起来,写进合同里。”

    他想,如果朱老板没有什么底牌的话,他就会同意,如果,他有底牌,他肯定不愿意把这种经营方式固定下来。

    他想,朱老板不可能没有底牌,就算整个食品企业按照他的模式经营,也不可能每年节省二千三百万。这只是节省!能节省这么多吗?

    朱老板笑了起来,说:“有必要这么做吗?这是对我们发展的一大约束。”

    他说,其实,到目前为止,谁也说不准企业还有多大的潜力,李市长,你这么一约束,就限制了我们的发展空间。

    他说,许多意想不到的东西,往往是边干边想出来的,如果,以后,我们还有更好的想法,你不就限制了我们,你不能只站在你的角度想,不能只想要我为你解决困难,却不让我赚钱发财呀!

    李向东说:“说一句老实话,我们一直都怀疑你这个经营方式是不是能赚那么多钱。赚不了那么多钱,你是肯定不会接手这个企业的,不会开出这个条件的。你应该还潜藏了什么形式,隐藏了最赚钱的形式。我觉得有必要直接说出来,否则,我们谈什么都没有意义。”

    朱老板沉默了。

    李向东说:“我们是非常有诚意的,既然希望你能为我们解决困难,也希望你能赚钱。”

    他说,你知道吗?如果,你接手了企业,坐在你对面的这些老总就要考虑自己的饭碗问题,就有可能下岗,但是,他们还是很诚心地坐在这里和你谈。还很有诚意地希望你能赚钱。

    他说,但是,我不希望你把我们当傻瓜,希望你赚明明白白的钱,不要只想赚傻瓜的钱!

第十八卷 杀猪刀 第五一七章 忘我境界

    朱老板又“嘿嘿”地笑起来。

    他说,李市长,你这话说的,你这话说的。

    他说,我们也是很有诚意的,如果,没有诚意,我也不会屡次三番到你们这里来,不会提出这么个计划构思,不会坐在这里和你们谈。

    他说,其实,有些事,我也在考虑中,还没考虑成熟。我本是想考虑得更成熟,写进计划里才到临市来的,但是,看到李市长那么有诚意,真的就大张旗鼓收回那把刀了,我再不来,就有点对不起李市长了。所以,来得就比较匆忙,还有一些事情就没能想透彻,就想反正是在李市长的地头混饭吃,早说晚说都一样。

    李向东笑了笑,想这早说和晚说能一样吗?这早说,我们给的条件就不一样了,晚说甚至不说,这利益就可以独吞了。不过,既然朱老板要说了,他也就不戳穿他了,也给他留个面子了。

    朱老板说,我的想法是这样的,加工厂嘛,我当然要搞,至于搞多大的规模呢,先按临市的生猪供给定,如果能打开市场,再大规模发展,再考虑从附近市(县)收购生猪原料加工。

    朱老板说,等企业运作起来了,我想试一试,看看能不能向农民出售饲养生猪的饲料。这能不能行得通?还不知道,所以,想过一段,看看它的可行性再说。

    他轻描淡写地说,李向东这边的人却一片惊叹,向全临市饲养生猪的农民出售养猪饲料,这数量有多大,这市场有多广阔?

    改革开放后,养猪饲料市场已完全打开,乡村购买养猪饲料的店铺星罗棋布,如果把它再统起来,独家经营,这将为企业赚取多大的利润?

    朱老板完全可以统起来,因为他手里拥有那把杀猪刀,不购买他的饲料,他就不收购你的猪,不屠宰你的猪!

    兵总兴奋地对李向东说:“这家伙,可真够狡猾的,果然就把最重要的隐藏起来了。”

    李向东说:“真不愧是养猪出身的!”

    那几个副总也议论起来。

    有人说:“我们怎么就想不到这个呢?改革开放前,那些饲料也是由我们食品公司统购统销的。”

    有人说,都这么长时间了,谁还想得起来。那时候,养猪的农民并不多,养的也不多,一头两头的,大都到山上采猪食,根本不用购买饲料。现在,养猪不一样了,几乎都靠饲料了,就是养一头也靠饲料。

    有人说,而且,现在养猪的农民越来越多,政府提倡勤劳致富,农民勤劳致富的主要途径之一,就是养猪。

    有人说,如果,再把猪苗供给统起来,那又将是一笔可观的利润。

    李向东说:“现在,我才真正的明白,朱老板说的话,一把刀只是中间环节。果然,是中间环节,原来往下延伸还有这么多玩法,这么多钱赚。”

    兵总又向李向东提出了他的想法。

    他说,李市长,现在已经弄清楚朱老板的招法了。他真正赚钱的地方还是在农民身上,并不像他说的那么玄乎,那个加工厂最多也是一个幌子。

    他说,其实,我们也能这么,而且,我认为,我们干会更好。这种垄断性的经营方式,由我们干更合适。毕竟,民营企业更追求经济效益,有了垄断,他们为了赚钱,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他说,我们国营企业是国家的,是在市委市政府领导下的,在经营运作中,会在考虑企业自身利益的同时,也会更多地考虑农民的利益。

    他的想法得到了其他几位副总的认同。

    他们说,李市长,兵总说得对,就让我们干吧!

    他们说,那个朱老板根本信不过,你看他隐瞒这个事,就知道他是一个奸商,如果,让他干这个事,农民肯定会遭殃。

    李向东问:“你们真觉得,由你们来干会更合适吗?”

    他说,你们说的不是没有道理,但是,你们有没有考虑过?你们给我的是什么?只是口头承诺。我要的不是口头承诺!

    他说,我要的是效益,每年二千三百万的效益,你们能给我吗?如果不能给我,我又上哪去找你们讨要?你们砸锅卖铁卖老婆孩子?

    他说,朱老板给我的是白字黑纸的承诺,是实打实的承诺,不管他怎么经营,不管他效益如何,他都必须兑现他的承诺。你们能做到这一点吗?你们做不到这一点!

    兵总他们脸上的兴奋一扫而光。

    李向东说:“我知道,你们很不服气,知道你们并不认为比朱老板差。”

    他说,但是,明摆的事情,你们怎么没想到?朱老板却想到了,这是因为他更精明吗?有这个原因。我却认为,还有更重要的原因。你们也是老食品了,朱老板并不比你们更熟悉这一行,但是,你们有没有像朱老板那样,为这个企业倾尽全力?

    他说,朱老板说得对,国营毕竟是国营,国营是国家的,因为是国家的,它就存在着许多弊端,至少,这企业与自己无关的思想还根深蒂固。我不是说你们没有主人翁精神,不是说你们不敬业,但是相比之下,你们不可能达到朱老板的境界。

    他说,企业为什么会陷入如此困境呢?这与你们的境界不能不说没有干系,你们并没有敬业到一种忘我的境界,在关键时刻,在自我利益和企业利益国家利益面前,你们选择了自我利益,选择了明则保身。当企业需要你们带出困境的时候,你们还是没有达到忘我的境界。

    没有人站出来为自己争辩。事实摆在那,不服气的争辩并没有用。

    李向东说:“我不能完全责怪你们,这只能说是企业的性质决定了你们只能走到这一步,很难要求你们更进一步。”

    他说,我们发现了朱老板的底牌,并不意味着我们就能做得更好。在以后的运作中,我相信,朱老板还会想到更多的办法,还会有更多的举措,但是,你们未必做得到!

    他说,我不认为朱老板那个加工厂只是个幌子。应该说,在整个经营方式中,考虑得最不成熟的就是这个加工厂,或许,朱老板以前接触得不多,它还只是停留在一种理念上,但是,随着企业的运作,他的想法会逐渐完善,会把这把杀猪刀发挥得淋漓尽致。

    他说,我们发现了朱老板的底牌,这是一件大好事,我们可以向他提出更高的要求,我们不再满足于每年二千三百万,而有可能是五千万,甚至更多。

    李向东看了看兵总他们,让他们意识到,他们不可能达到的目标。

    他说,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是如何维护农民的利益,如何削弱这把刀,削弱这种垄断的威力。我们既要他发挥一把刀的威力,又不能无限制的发挥,我们既要让朱老板赚钱,又不能让他损害农民的利益。”

    他说,这是我们迫切需要解决的课题。

    他说,我们不参与经营,不承担经营的风险,但是,我们又要支持企业,让老板赚钱,又要维护好老百姓的利益。在相当一段时间里,我们要做的事就是,发挥政府的职能,在这两者之间寻找一种平衡,寻找一种和谐。

    李向东要说的都说了,他不想再说了。他对兵总他们说,你们回去思考一下,心平气和地思考一下。过两天,我会一个一个找你们谈。他必须掌握他们的思想状况,他不能让他们把一种不健康的思想带到谈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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